等旭凤和越辰还在打斗,戌一撒开脚丫子跑到他们身边,一张口就是那句“大事不好了”。
修魄问道,“怎么了,又发生什么事了?”
“太子殿下把公主搬走了,说是要搬到璇玑宫里!”
“什么?!”
“千真万确,我看着他走的,但是我拦不住……”
临秀过来听到这件事,赶紧回后院去拦截润玉,可还是慢了一步,这里早已人去楼空。
洛霖过来准备安慰她几句,她却沮丧地说道,“我就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只没想到这才几天,他就耐不住了。”
“他一心要带小昙回璇玑宫,还故意把火神叫来和越辰比试,意在分散我们的注意力,好趁机来个调虎离山。这么短时间想出这样的主意,真是煞费苦心。”
她恨恨地说道,“我知他心思缜密,没想他还敢用到我们身上!是真以为我们不敢对他怎么样吗。”
“……你先放宽心。”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小昙醒来,你看我怎么对付润玉。我吃过的盐,可比他吃过的米还多。不扬扬威,他还真不把我这个岳母放在眼里了。”
洛霖擦擦冷汗,“冷静冷静。”
“我已经够冷静了。”
戌一在一旁打了个寒战,呜呜呜风神看着好恐怖。
叶昙目瞪口呆地听戌三说完这些,忍不住打了个饱嗝。
“你说的,都是真的?”
“大哥不会骗我。”
哇,原来润玉是把她偷到璇玑宫来的,就说娘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把她交到润玉手里。
戌四接着说道,“殿下把公主带过来之后,便放了璇玑宫所有人长假。这里除了咱们两兄弟,也就一个杜宏在。日常起居,多是我们俩在服侍。”
“嗯嗯,我明白了。”
她摸摸鼓胀的肚子,然后站了起来。
“我既已苏醒,应当返回洛湘府,让我爹娘放心。”
戌三、戌四上前拦着说,“公主,殿下说他不在的时候,千万不能让任何人带走公主。”
“没人带走我,是我自己走的。”
她笑着挥开面前二人,“不用担心,我现在好着呢,不会有事的。”
“可是……”
“没有可是!”
见他们还是不依不饶的,叶昙干脆说道,“你们如果怕润玉怪罪下来,不如跟着我一起回洛湘府。我亲自为你们解释,行不行?”
两兄弟对视一眼,只能暂时同意了。
“公主稍等,我们去准备些东西。”
“去吧。”
他们走了之后,叶昙转身走向寝殿,拿了样物件,便在水榭继续等着。
晚上,好不容易安慰稳妥爹娘之后,叶昙回到自己小院的书房里。
“暮辞。”
她缓缓地念着这个名字,一个人影片刻间出现在她眼前。
“参见尊上。”
“事情查明白了吗?”
暮辞抬眼看向她,“回禀尊上,魔种一事已有了眉目。”
“说。”
“小人从大长老传来的书信得知,卞城王、焱城王手中的魔种皆有迹可循,且不曾流出魔界,唯独固城王手里的魔种,有几颗不知去向。”
叶昙叹出一口气,“固城王,又是他呀。”
上次药仙告诉她,就是这个固城王和天帝勾结,在忘川河边设下埋伏,里应外合意图谋害父亲。
他们两万年前就已经串通勾连,天帝想从固城王手里,或者之前就已经弄到魔种,简直太轻而易举了。
等等,那之前穷奇逃脱御魂鼎、杀到南天门一事,是不是也和他们有关?
旭凤好像对她说过,御魂鼎是先天灵宝,只有天界的上神才能够将之变大变小。
但若是天界的人告诉魔界人驾驭御魂鼎的方法,那魔界人应该也能让御魂鼎释放穷奇,然后命令穷奇去南天门……
不对呀,天帝就算真的失了智,把御魂鼎的口诀告诉魔界人,也不会同意让穷奇杀到天界来吧。可穷奇确确实实来了,而且是冲着她来的,
别说普通的魔界人,就连一众魔王想要调离御魂殿的士兵也绝非易事,除非这是一个位高权重,甚至能够亲自安排轮岗换哨的人。
——比如说固城王这种位阶的。
依照此人胆大包天、敢和天帝勾连的心性,如果得知她的存在,认为天界大军有了水族鼎力相助,定会大大增加战胜魔界的信心,于是想了这个主意让穷奇来杀了自己。
哦,原来事情是这样的。
暮辞低声问道,“尊上是怀疑,此事乃是天帝串同固城王?”
“他们早就勾结在一起了,只是我不知道他们现在是否还在互通消息。”
可能没有了,不然天帝之前也不会让她偷偷摸摸去魔界,打探那边的驻军情况。不过也说不定,毕竟这种事属于机密,没有共同利益无需这么坦诚。
他回道,“大长老已下令封锁魔界,禁止一切消息外传,就算固城王想要和天帝通信,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叶昙笑道,“大长老做事果然妥帖。对了,我的事没有惊动他吧?”
“小人已将尊上所言,提前修书给大长老,此事应当没有引起魔界骚动。”
“那就好。”
暮辞又说道,“还有一件事,小人已经查到鸿晖一位旧友数月前离奇暴毙,尸首被焚元神俱灭,想来就是将魔种引入鸿晖体内之人。慎行司的那位监察使,应当很快会将这个消息汇报上来。”
“死了呀,”
她悄声问道,“也对,只有死人才能保密。”
天帝一定知道有人查了鸿晖的关系网,于是一不做二不休把这个人杀了,斩断一切能查到他身上的线索。
换做是她,也会选择这么做。但是她会做得更像是一场意外,而不是这样离奇暴毙,简直就是在大张旗鼓说‘我有问题,快来查我’。
“我知道了,”叶昙呼出一口气,“你下去吧。”
“是。”
他顿时消失在风中。
叶昙转头看了一会儿天上的月亮,摸着手腕上的人鱼泪,沉重地闭上了眼睛。
翌日早晨。
叶昙带着闷闷不乐的修魄来到慎行司。
曲灵三人本来还在小声议论,看到他们两个来了,立刻欢快地小跑过来。
“神上,您醒了?”
“对。”
“属下正好查到一条线索,正发愁不知如何继续,神上正好来了!”
她边说边走道,“是鸿晖的案子吗?”
“正是。”
叶昙看着修葺一新的慎行司,挑挑眉什么也没说,舒舒服服地坐在了上座。
“告诉我,你都查到了什么?”
“属下依照神上指示,再次查访武德星君交来的名录,发现仅有一人数月前蹊跷而亡。”
“怎么死的?”
曲灵严肃地答道,“据说是因为服用丹药过量,神智癫狂不慎打翻火烛,引火烧身致死。”
——和暮辞说的差不多。
“你说他是吃多了丹药才发疯的?”
“仙侍说此人服用丹药已久,死前无意中得了一粒极品丹药,以为会修为大增,不料人却一命呜呼。”
叶昙食指抵着下巴问道,“就这一个有问题,其余人呢?”
“他们都活得好好的。”
——这句话可真有灵性。
“这个消息告诉鸿晖了吗?”
曲灵低头回答,“尚未,属下也才查到这条线索。”
“先不告诉他这件事,只说带他去辨辨尸首,看他认不认得出这个人是谁,想办法从他嘴里问出些话来。”
“是。”
虽然没什么用,但先这样做着吧。有线索就查着,不能查再另说。
这件事处理完了,禹严上前说道,“神上,毗娑牢狱传来消息,说废后在牢里似是有恙,神上是否需要亲自前去查看?”
叶昙头也没抬地回答,“我不懂医术救治不了她。你先让狱医去看着,狱医没办法再去药师宫找药仙。”
“……是。”
“药仙也没办法的话,你再告诉我吧。”
“遵命。”
处理了一整天公务,她打着呵欠下值回景晏宫。
星夜。
叶昙坐在花园里的秋千上,无聊地前后晃悠着。
她还在想昨晚上那个梦,在梦里她对着润玉又亲又抱,腻歪了整整一夜,早上醒来还有点回味无穷……
啊!醒醒醒醒,一定是因为很久没看到润玉,才会做这样的梦,她才不是这样黏糊的人。
戌三说润玉去了东海公干,那里距离天界也有几日路程,润玉不会这么快回来。嗯,有点想他了。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一双木偶,不自觉嘴边浮起一个笑容。
左手里的木偶是小时候的她,右手里的是小时候的鲤儿。
刚在璇玑宫醒来的时候,她就看到了摆放在她身边的小小木偶。
不得不说润玉真会挑着长,难怪她当初和润玉朝夕相处都没认出来,他就是鲤儿。
既然润玉的手艺活儿这么好,那下次再让他刻个长大后的他们俩吧。
叶昙呵呵笑出声来,又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然后她发现,像是有什么东西急速朝着天界奔来。
——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人会到天界来?
在南天门站岗的士兵也发现似有异像,迅速排好队伍应对。
那疾驰的银光幻影丢下一个东西在他们面前之后,绕着南天门的牌匾转了好几圈,接着钻进了南天门内。
“龙,竟然是龙!”
“我没眼花吧?!”
他们惊呼着互相问道。
那个被扔下来的东西赶紧说道,“是真的龙,还……哈嘁,是咱们太子!”
守卫定睛一看,差点没憋住笑。
“杜宏仙君,您怎么变成这样了?”
不怪守卫这么揶揄,实在是因为杜宏现在太好笑了。
往日里束得整整齐齐的发髻东倒西歪,还有几撮头发刚强地挺立在脑门上,鼻子冻得通红,喷嚏连连不断。
杜宏委屈地说道,“我也不想这样,是太子殿下嫌弃我飞得太慢……就带我飞了一程。”
哈哈哈,太子殿下可是应龙,一定不会让人坐到背上。那这个‘带飞一程’铁定是尾巴卷着或者龙爪抓着,那模样想想就觉得好笑。
“哦哦,那您这一趟真是值了。”
有人捂着嘴巴笑了。
杜宏有口难言,“我不要,还是送给你们吧。”
“那仙君可知,太子殿下急着回来是为了何事?”
旁边的人挤挤他的肩膀说道,“你消息不灵,竟然不知道法神殿下昨日便已苏醒。”
“噢对,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杜宏诧异地问道,“法神殿下真的醒来了吗?”
“千真万确,我昨日巡逻的时候还亲眼看见了。”
难怪太子殿下这么着急返回天界,原来还是因为法神殿下。
可是,太子殿下远在东海,怎么知道法神殿下苏醒的?他有一点点想不通。
景晏宫。
叶昙收了这对木偶之后,就一直盯着那条迤逦的长影,它好像经过了南天门,正朝着这个方位而来。
银光幻影离她越来越近,近到她甚至能够看清它的长相。
她逐渐睁圆了眼睛,嘴巴也微微张开了。
幻影向她冲过来,降落在地盘旋她周身几圈之后,在几步远的空地幻成了一个她万分熟悉的人。
润玉才刚站稳,灵力都来不及平息,嘴里喘着热气,红着眼眶微笑地看她。
“叶儿,我回来了。”
“啊——!”
叶昙欣喜地大叫一声,抬脚跑了过去,扑进了他的怀里。
“真的是你,你终于回来了!”
润玉下巴挨着叶昙的头,朝天猛吸几口空气,试图平静激动的内心,但是好像没大用。
他一把将叶昙整个抱起,在原地转了几个圈,叶昙是又惊又开心。
好一会儿之后,他才放开叶昙,打量着她的脸问道,“你应该没事了吧?”
叶昙笑着回答,“我没事,一点事都没有。”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润玉又将她抱在怀里,闷闷地说道,“两个月一过,你却迟迟不醒,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我真的要吓死了。”
“以前我的确只睡两个月。这次时间会延长,其实是因为你。”
他立刻问道,“如何因为我?”
叶昙轻轻推开他解释道,“你是龙嘛,处理你灵力的时间当然要比腾蛇长。”
“那你今后每年都要沉睡两个半月?”
“应该不用了。”在润玉惊异的眼神中,她歪头说道,“我只听说过蛇会冬眠,没听说龙会冬眠呀。”
润玉恍然大悟,“原来是因为这个。只要你能够好好的,睡不睡、睡多久我什么都不在乎了。”
她摸着润玉寒凉的手臂问道,“你不是在东海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公务都处理好吗?”
“一点小事而已,我本来就要回来了。”
他笑意盈盈地说道,“而且昨晚上有个人入了我的梦,说她想早点见到我,我说还要等几日,她却生气地说明日不回来她就再也不理我了。”
叶昙有些僵硬,怎么润玉说的和她做梦梦见的,这么相似?
“……所以你马不停蹄赶回来了?”
“若以寻常脚程,从东海返回天界要两日。我怕赶不及今日回来,便化作真身应龙,只用了一日即回。”
“这样,”叶昙咬着嘴唇说道,“我随便说说,你不用真的这么赶。”
润玉捧起了她的脸庞,亲昵地碰碰鼻尖。
“只要娘子开心,为夫做一切都值得。”
——该死,这龙真的会说情话。
他呢喃道,“娘子见到为夫,可开心?”
“……开心,开心得不得了!”
叶昙伸手环住了润玉的颈窝,拉低他的头。
“开心到忍不住想咬你一口。”
说是咬,却是轻柔地送上了一个吻。
许久未见面,又得她主动亲吻,润玉刚化成人形的腿,情不自禁变成了一条闪闪发光的龙尾。
龙尾舒展地擦过地面,慢慢蜷缩回来,将叶昙紧紧包围困在内。
周身突然感受到一阵凉意的叶昙,好不容易从润玉的拥吻中睁开一条眼缝,差点惊呆了。
她推搡着躲避润玉,“够……够了。”
润玉意犹未尽,手臂抵在她后颈不肯放开,“不够,怎么会够?”
叶昙一把捂住他靠近的嘴唇,“你尾巴露出来了,小心让人看到。”
他一惊,然后佯装镇定收回了尾巴。
——龙族就是这点不好,一情动就会显出尾巴。
这一点叶昙当然也明白,这种状况她经历过很多次了。
“咳咳咳,你赶了一天路,早点回璇玑宫休息吧。”
润玉倒吸一口气,“你要赶我走?”
“不然呢?你动静这么大,搞不好所有人都知道你回来了,还知道你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来找我。你不走,难道还想让人以为,你睡在我这里过夜?”
他委屈地看着叶昙,“我不想回璇玑宫。”
“不回去?你真想睡在我这儿,你疯了?”
“对于以前的我来说,现在的我和疯了没什么两样。”
这句话成功堵死了叶昙,她只能无言地看着润玉。
润玉耸耸鼻子,从袖兜里摸出一样东西。
“娘子说曾经在东海丢失了一颗夜明珠,为夫一直记着这件事,还特意向水君讨了一颗送给娘子。”
叶昙看到他手中拳头大小的夜明珠,也是惊了。
“这么大的夜明珠,他白给你?”
“当然不是。为夫废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劝动水君赠与为夫。如何,喜欢吗?”
她接过一看,竖起了大拇指,“厉害。”
不知道他给东海水君画了什么饼,竟让水君真的给他了?
叶昙爱不释手地捧着夜明珠,转身就走。
“娘子你去哪儿?”
“我回寝殿睡觉。你自己回璇玑宫吧,我就不送了。”
润玉:……合着拿出了夜明珠还是不能留宿吗?!
他挫败地离开了花园。
浴室。
叶昙泡在水池里,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温热的池水缓解一天的疲惫,人也有些昏昏欲睡了。
可就算脑海里一片混沌,她也在想那颗夜明珠。
这么大的夜明珠不多见了,等一会儿她就把夜明珠镶嵌到寝殿屋顶,当做月亮。至于剩下的那些星星,慢慢找也不迟,总会找到全的。
如此想着,她的身体渐渐滑下了水面。就在快淹到鼻子的时候,一条长长的东西围住了她的腰,将她从水里捞起,拖到浅水那一边。
靠在坚实的胸膛上,叶昙睁开眼一看,朦朦胧胧地问道,“你怎么还没走?”
润玉叹了口气,“走了,然后又来了。这不刚好救了你一条小命。”
“呵呵呵,”叶昙傻笑着,蹭了蹭他的胸口,“多谢夫君”
她围上了润玉的脖颈,越抱越紧,整个人几乎完全贴到他身上。
虽然投怀送抱是件美事,但就目前这个状态而言,润玉觉得她有些不正常。
“娘子,你还好吧?”
“好好当然好,”她咧嘴笑了,“夫君对我这么好,我想和夫君……永远在一起。”
润玉蓦然呆住,昨夜的梦境成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