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工夫就来了。”
“也好,这种事情问她最适合不过了。”
回去的路上,叶昙看着天界的人都在议论着这件事,看到是她来了,赶紧急急忙忙地逃跑了。
——难道她是什么洪水猛兽会吃了他们吗?
“小昙,你可知道娘刚才紧张得心脏都提到嗓子眼了?”
“娘,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装作惊讶就可以了,不必这么紧张。”
临秀叹口气,“我比你了解天帝,今日他是被你逼得退无可退,才会同意澄清润玉的身份。你若是自己上报一本奏折,他看了也不会理会的。”
“我知道,所以我才会在今天说。这样好的机会实在千载难逢,下次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他若因此记恨上我,我也不在乎,反正他现在拿我这个法神没辙。”
“你以后一定要加倍小心,你如今是真的水涨船高了。以前不过是个庶长子的未婚妻,现在可是嫡长子的未婚妻,若是有心人想要构陷你……娘实在担心。”
叶昙不在乎地笑笑,“娘,那你还是担心那些构陷我的人吧,送上门的人头我可是不会客气的。真要得罪了我,我有的是办法给他们不痛快,反
正最后他们也是要进天牢的,到了我的地盘还不是任我宰割,娘您就放宽心吧!”
“娘说不过你,但你一定要注意,那样的事情再来一次,娘真的受不住。”
“没事的,看我们这不就回洛湘府了吗?”
看着守在门口的戌一、戌五和俢魄,叶昙示意他们慢点儿跟上。
“公主,我一上午都没找到二弟的人影,他去哪里了?”
戌五也附和着说道,“真是奇怪,二哥的气息我都闻不到了,是一点儿都闻不到了!”
“你们当然找不到闻不到,因为他根本就不在洛湘府里。”
叶昙慢悠悠地喝上一口茶水,修魄极其有眼色地立于一旁给她扇着风。
“昨晚上我吩咐他去做了一件事,这段日子他都不会在府里。等他事情做完了,自然就会回来了。”
戌一放下心来,“这样就好,我还以为他惹得公主生气,公主把他赶走了。”
“我是很生气,但是我知道他在干什么,那些事情就不必去追究了。你们听着,”她把茶杯放下,正色说道,“下午我还要去九霄云殿征兵,你们三个都跟着我去。”
“征兵?”他们异口同声地问道,“公主何时有了拥兵权?”
“干什么这么惊讶?我此番只是给慎行司和景晏宫找些侍卫,想我堂堂一个正神,自己的地盘怎能让别人的人守着?”
末了她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不过天帝说我位同皇子,我的衣食起居是按照润玉旭凤的标准来置办,没准儿、说不定、有可能其实我……也有拥兵权?只是我不知道,然后别人以为我知道所以没人告诉我??”
不行,这个问题要问问太巳仙人。直接问天帝的话,他一定不会准许的。
“下次见了太巳仙人,记得提醒我问他这个问题。”
“小人记住了。”
“你们也去收拾一下,穿得整洁精神一点,别丢了洛湘府的脸面。”
“是!”
下午一转眼就到了,叶昙没想到她爹找润玉说一会儿话,就一直说到中午都没有回来。
什么事这么重要,为什么不叫上她一起呢,好歹她也是水族的一员。想要瞒着她是不可能的,爹爹不说,去问润玉也是一样。
走进九霄云殿,里面的人看到了她忽然不约而同沉默了一瞬。
叶昙:???
旭凤麾下的燎原君疾步走了过来,向她拱手行礼道,“参见法神殿下。”
“哦,是燎原君。”
他一指前方,“属下为法神殿下备好了一应物品,请殿下上座。”
和上午齐齐站了一殿的仙官不同,现在这里分成了两组……哦不,是三组。
左边是夜神,右边是火神,中间就是她的位置。
——总感觉这样布置另有深意呢。
算了,出了问题都推给燎原君,是他自己提前安排下来的,压根不关她的事。
“……有劳燎原君了。”
因为润玉和旭凤要守孝,所以他们都没有亲自出席,偌大的九霄云殿,竟然是她这个法神地位最高。
不知是不是上午的事情都传开了,来到殿上的士兵们左看看夜神这边,右看看火神那边,还能顺带着看看她,硬是没有一个人打定主意要跟谁。
叶昙看着润玉那里只有一个面熟的仙侍,就把戌一戌五派过去帮忙了。
戌三戌四没有在场,难道是因为爹和水君们还在璇玑宫,那边忙不过来所以来得及叫一个人来?这就更加让她好奇他们在谈论些什么事了。
“主人,你把那两个走狗叫过去了,这边谁来处理登记?”
叶昙吔了他一眼,“不是还有你吗?所幸现在暂时没人过来,你先给我扇扇风,怎么感觉这里这么热了?”
其实不是这里热了,是因为熙熙攘攘的人太多,气氛变得沸腾了。
“……哦。”
俢魄认命地接过叶昙的扇子,不快不慢地给她扇起了风。
她们这一动作,就让九霄云殿上的人更疑惑了。法神殿下不也是来招兵买马的吗?怎么感觉她悠闲得像是来督公?
碍于叶昙地位尊贵,虽然行事张狂了点,但燎原君也不好说些什么,只是吩咐了听和飞絮快点招些人来。
类似今日这种局面往常从未发生。
夜神那边向来只叫了一个人来走个过场,几个时辰之后就悄无声息地走了,哪里会有这样站了三个人。
看来上午的事情天界众人已经知晓了,所以才会在夜神和火神殿下之间犹豫不定,再加上法神在一边看着……
虽说她自称是给慎刑司和景晏宫寻些侍卫,但没准儿她也是来探查情况的。
夜神成了嫡长子,法神从旁协助,就是有人想来火神殿下这边参军,估计也会打退堂鼓。
叶昙喝完了一整杯茶,发现从她进来为止还没有一个人敲定主意选哪边……有必要这么磨蹭吗?
她悄声向后面的俢魄说道,“你不觉得现在这种情况很奇怪?”
俢魄粗粗瞄了一眼就明白了,他笑道,“要是夜神那里摆个‘大’字,火神那里摆个‘小’字,咱们这里摆个‘豹子’,主人还会觉得奇怪吗?”
——明白了,他们这是在押宝。
“你很优秀,所以该你干活了。”
她夺回自己的扇子,不经意地敲了两下面前的桌子,人群中一些讨论的人立刻朝着她这边走了过来。
“参见法神殿下,小人愿为法神殿下效犬马之劳。”
叶昙托着腮说道,“想要建功立业就去夜神、火神那里,我只要一些给我守门的。”
“小人从来安分守己,只求按时上值、按时吃饭、按时领奉,并无那般远大的志向,还请法神殿下准许。”
“好,你找俢魄登记个名字吧。”
“是!”
看着她这里有了动静,在一旁围观的人也逐渐走动了起来。
她分出心思来看,投了润玉和旭凤的几乎六四开:六是润玉,四是旭凤。
这么说,上午那件事也不是没有一点儿反响的。
去润玉这边的人想的应该是,他还没有多少人追随,应该趁着这个机会早早地成为他的心腹。
选旭凤的大抵是觉得他还是战神,统率五方神将,更有鸟族的全力支持,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都说得通。
“主人,我登记好了。约有三十余人,你请过目。”
叶昙接过这份名单,发现都是些药仙给她看过的名字,没有别的人。
既然自己人都已经来得差不多了,那就准备回去了,干坐在这里也是很无聊且烦闷的。
“好,叫上这些人跟我去慎刑司。”
她准备起身的时候,一个人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
他拨开围在叶昙面前的人,大声说道,“国……法神殿下,小人愿意鞍前马后跟随殿下。”
咦,不是都来了吗,突然蹦出来的这人是谁?
她疑惑地看向这些人,只得到了一个轻微的摇头。
难道真的是被她的领导能力吸引,愿意跟着她吃苦受罪……还有这样的人?
“你想清楚了吗?我只要守门的侍卫。虽然我是夜神的未婚妻,但是我和他之间的事务分得很清楚,不存在什么调派的机会。”
来人擦擦汗,露出一个忠实憨厚的笑容。
“小人就是为法神殿下而来!”
这坚定的话让叶昙坐了回去。
“你且说说,为什么这么坚定地要跟着我?他们都只是想要混口饭吃,而你貌似并非如此呢。”
他目光灼灼地回答道,“小人名叫唐凡,乃是陈国遗民。”
陈国啊。
叶昙提醒他道,“你知道火神是陈国的王上吗?”
“小人知道。”
“那你为何不去火神麾下?”
“在我心中,没有王上,只有国师!”
叶昙不由得后仰了一小步,“……我好像从未见过你。”
唐凡傻乎乎地笑了,“国师飞升后,小人才出生,自是没有见过小人。”
“那你怎么?”
这时,旭凤那里有个人忍不住说话了。
“法神殿下千万不要听他胡说,他在军中可是出了名的灾星,但凡和他有一点牵连都会蒙上厄运,人人避之不及。”
然后在她这里看热闹的人忽然净空了。
看着憨傻的唐凡,叶昙实在看不出他哪里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不过他自己撞上门来,那她还是好心帮个忙替他除了这个祸患吧。
眼睛一睁一闭间,她的瞳仁变成了金黄色,然后她就看见围在唐凡身上一圈又一圈的……金色因果线。
不对啊,他外表看起来平平无奇,怎么身上有这么多的福报?
因果线有两种,一种是黑色的孽报,比如说俢魄身上缠着的孽报能把他淹没;另一种则是金色的福报,一般人身上有几根就表示他福缘不浅了。
她还从未见过这种明明福报缠身,却能被人传成是厄运的情况。但是那个人说得又不像是假话,他也没有必要说这种事情来诋毁唐凡。所以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唐凡是吧,你先给我说说为何你从没见过我,却想要投奔我?”
他吞吞口水回道,“回禀法神殿下,小人升平二十五年出生,本是邺城人士,后来因为家境贫困,只能去外地投奔亲戚。但是亲戚一家人早就搬走了,我就只能在街边流浪。是国师庙的庙祝收留了我,让我有个安身之所,他经常和我说国师大人的光辉事迹,我就想着若是有朝一日能够见到国师大人,一定要为大人做些事情。”
嗯,早早地离开了邺城,至少不用被连累屠城。又躲进了国师庙里,起码还能保他一阵。
…他的运气难道还不好?这样的人简直万中无一的好吗?!为什么会有厄运灾星这样的流言呢?
叶昙忽然笑了。
“你当我的侍卫未免屈才了,不如你也来参加我的检察使考核吧。”
唐凡倒吸一口冷气,快被这从天而降的好运吓傻了。
“真真真真……的吗?”
“当然了,我说过的,”她站起身,俯视着嘴巴都闭不上的唐凡,“在我面前不分高低贵贱,只有能不能用、好不好用。你也跟上来去慎刑司签个文书,参加明日的考核。”
唐凡咧开嘴笑得开心,“多谢法神殿下!”
就在这一群人簇拥着叶昙离开的时候,白衡等人也正好来到了九霄云殿。
“参见法神殿下,殿下这是准备走了吗?”
白衡打开了折扇,笑得从容不迫。
“没错,人我已经招满了,继续坐在这里也没趣儿,明日的考核我还得把人安排好了才能开始。”
叶昙又问道,“世子也来看热闹吗?”
“非也,”他露出狐狸狡诈的笑容,“我是来参军的。”
“哦,”叶昙点点头不置可否地回答,“那你请便,我先走一步。”
白衡长臂一挥挡住她的去路,“殿下就不好奇,白衡想要投入谁的麾下?”
叶昙古怪地看着他,“我为什么要好奇,这不是你自己的事情吗?再说不论你入谁的麾下,不也还是为天界效力?随自己喜欢就好了。”
“……”白衡对她简直五体投地,她这话说得好像自己在无理取闹一般。
“没事的话我就走了。”
叶昙推开白衡的手臂,还没走几步却又被他逼停了。
“那如果我说,我想投法神殿下麾下呢?”
——这人就是来的吧。
“还是不要吧,”叶昙转身笑道,“不然若是白曦当了我的检察使,你又成了我的下属,那狐族不就……呵,你应该明白我什么意思。”
好好好,好个牙尖嘴利的法神!
知道他是故意刁难,于是搬出了狐族的脸面,如果他还继续顺着走,那他就是真的蠢了。
“多谢法神殿下提醒,白衡明白了。”
“那就再好不过了。”
叶昙却转转眼珠说道,“我看世子的衣领有些脏了,唐凡你来给世子整理一下。”
唐凡站了出来,“是。”
他也不多说什么,只是轻拍了拍白衡的衣领便退下了。
“呃……多谢法神殿下好意。”
叶昙意味深长地答道,“不客气。”
在经过人群的时候,一个人突然冲了出来,冷不防一把抓住了叶昙的手臂。
“是你!我在太巳府看到的人就是你!你原来不是太巳仙人的女儿吗?!”
俢魄立刻出手将那人击退几步,“你是破烂玩意,竟也敢对主人这般无礼!”
那人抚上胸口,看着叶昙疑惑的脸回答道,“花朝节那一日,我们在太巳府后门见过一面的。”
叶昙拍拍被他触碰过的衣袖,一脸雾水地看着他。
花朝节?太巳府?一面之缘?
“真是抱歉。我完全记不清你是谁了,我们真的见过吗?”
他乱七八糟地说着话,“我是武德星君的侄子鸿晖,花朝节那一日……我迷路了,然后你告诉我那里是……是太巳府的后门。”
呃,好像是有这么一件事?那时她还奇怪天界的人也会迷路。
“对,我记起来了,那一日我确实见过你……”
等等,他刚才说他是谁来着?武德星君的侄子?那个和邝露传出婚讯,又说是认错人的混球吗?
“不过是一面之缘,我为仙君指明方向,区区小事仙君不必挂在心上。”
鸿晖着急地询问道,“我找你找了许久,却怎么都找不到你,你究竟是谁?”
叶昙有些呆滞了,这人是什么意思?
身后一道戏谑的声音提醒了鸿晖,“她是谁?这个问题不如你问问她身边的人。”
鸿晖便看向众人,得到了他们鄙夷的目光。
“司乐仙子。”“洛湘府少神。”“琼华公主。”“法神殿下。”“我的主人,夜神的未婚妻。”
一个个称号打得鸿晖步步后退。
他晃晃悠悠地指向了叶昙,“你是法神?!”
“没错,”叶昙点点头,“你很久没来天界了吧,不知道我是谁很正常。但是现在知道了的话,就不可以再用手指着我了。”
“怎么会!你竟然是夜神殿下的未婚妻!!那我、我该怎么办?”
他痛苦地蹲下身抱住了头。
——莫名其妙,不知所谓。
叶昙不想再和他纠缠,刚想叫上燎原君带这个人出去的,却被他身上浮现的魔气惊到了。
“殿下小心!”
“快来人保护殿下!”
一声声惊呼引起了燎原君的注意。
他拨开众人上前一看,里面竟是一个浑身冒着魔气的仙君。
似是感受到了众人的敌意,他恶狠狠地看向了叶昙,“法神如何,夜神未婚妻又如何,我今日便要将你抢走,看谁能拦得住我!”
饶是叶昙也忍不住夸他一句——真是胆大包天。
燎原君亮出了手里的兵器,“大胆逆贼,竟敢对上神不敬,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哈哈哈,废话少说有本事就拦下我!”
然后燎原君就带着一批人冲了上去……但是不一会儿就被打退了。
“快去通知陛下和二位殿下,有人在九霄云殿袭击法神!快去!”
叶昙平静地呆在保护圈里,白衡笑嘻嘻地看着她,“法神殿下,需不需要小人为你解除难题?”
“去啊,这样的机会不多。若是你打伤、打他,我马上向陛下进言为你请功。”
“多谢法神殿下美言。”
然而事实没有他想得那么顺利,这鸿晖入了魔之后修为大增,连他都吃不准能不能降服他。就在这一念之间,他失察不慎被一掌打飞。
叶昙忍不住笑了,“看来我是不用费这个功夫了。”
他捂着中掌的胸口,气得差点喷一口血,“你还笑!我们都受伤了,谁还来保护你。”
她伸手抓住俢魄,俢魄心领神会地变回了原形。
一阵光芒之后,叶昙已换上一套劲装,发髻高高束起,手执圆棍指向鸿晖。
“不自量力,谁让你们来救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