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我很守规矩的。”
杜宏也笑了。
是吗?法神所言,怎么和他听阁主口中说出来的不一样呢?
犹记得阁主提起法神,都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还说她背地里做了好些事情,以为天衣无缝瞒过了他,还不是因为法神和夜
神位高权重,他敢怒不敢言只能作罢……
算了算了,不管了。
叶昙又意味深长地说道,“原来你打算是去省经阁,我还以为你想去璇玑宫。”
她摸了摸折扇,眼神流转间故意提起了邝露。
“我和太巳仙人独女相处得十分融洽,她能进璇玑宫任职,全是我大力举荐而来。所幸她也不负我期待,布星值夜做得井井有条
润玉也经常夸赞她。”
“是、是吗?”
“当然了,我是真的很喜欢她。今后等她再成长一些,我就向陛下进言封她为司夜仙子。虽然不是什么要职,倒也不算亏待了她
毕竟啊,”她看向听得入神的杜宏,和他视线相接,“我当初也是从司乐仙子一路走来的。”
杜佳却显得有些不耐烦,“公主,我们又不认识邝露仙子,你怎么总是提起她呀?”
“小笨蛋。邝露在璇玑宫任职,以后你们少不了会和她打交道,提前熟悉一下绝对不吃亏。”
说完这些她也没去看杜宏是何反应,径直站起身来说道,“快到午时了,我还有别的事,就不奉陪了。”
杜佳还想要多和她待一会儿,急急询问道,“什么事,我也能一起去吗?”
“小妹!”杜宏及时拉住了她,“法神殿下还有要事,你就不要任性了。”
叶昙难得解释道,“我要去……看一个病人。杜佳还是不要去了,去了我怕你会被打出来。”
“啊?谁病了还这么凶残?”
“不许这么说话。”
她拿着折扇敲了敲杜佳的额头。
看着她们亲昵的模样,杜宏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对着叶昙一拱手说道,“法神殿下的话,杜宏听明白了。”
杜佳看着这二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大哥听懂了什么,为什么她完全听不懂?
“明白了就好。机会只有一次,错过就只能抱憾终身了。”
她轻笑着,翩然离开了凉亭。
杜佳摇摇她哥的手,“大哥,你们在说什么呀?”
“没什么,你以后就知道了。”
一个两个,奇奇怪怪。
…
落星潭。
叶昙刚走过桥上,就听到哒哒哒哒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不多时,她就看到魇兽朝她冲了过来。
“是你呀,你来接我吗?”
魇兽吐了吐舌头,咬着她的衣角往璇玑宫那边拖,看着叶昙啧啧称奇。
“这么欢迎我?是不是你闯祸了,想要我帮你兜着?”
魇兽气得拿屁股对着她。
叶昙哈哈笑道,“你可真不经逗,和润玉差不多了。”
听到主人的名字,魇兽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看向她,露出一个可怜兮兮的标情,又咬咬她的裙摆拖她走。
“走吧走吧,我也饿了,赶紧去璇玑宫吃饭吧。”
一人一兽来到璇玑宫门口时,等候已久的戌三立刻迎了上来。
“公主,您可来了!”
“怎么了,我说了来蹭午饭的,现在也不晚吧。”
“不是这个,”戌三犹豫着说道,“小的看殿下今天有些不对,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能等公主来开解殿下。”
润玉有些不对?
她偏头看向魇兽,“他出了什么事吗?”
魇兽跟着呜咽了一声。
“快带我去看看。”
戌三便将她匆匆带进了璇玑宫,叶昙一路分心问道,“今日发生什么事了吗?”
“今日没有别人,只有邝露仙子前来述职,她只呆了一会儿便回去了。”
“你把今日的事详细说给我听,不许漏一件事。”
“是。上午殿下吩咐我去慎刑司送折扇给公主,公主收到之后小人便回来了。殿下知道公主要来十分开心,还命小人去厨房多备
几个菜。但是等小人回来的时候,殿下看着就有些不对劲。而这期间,就只有邝露仙子来过。”
他们来到七政殿时,殿内空无一人,润玉也不见踪迹。
恰好戌四端着一壶茶进来了,他便拉住戌四的手臂问道,“老四,殿下人呢?”
“殿下不是在七政殿吗?他刚才还说要我去添壶茶来着。”他一看里面也惊呼道,“哈,殿下怎么不见了?”
“我去厨房那会儿,只有你跟着殿下,这中间发生什么事了?”
戌四努力地回想着回答道,“好像没什么。三哥你去厨房之后,然后邝露仙子就来了,没多久她就走了。只是殿下在邝露仙子走
了之后,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很生气地把茶杯摔在地上,还让我重新添了一壶茶。”
他拿起手里的茶壶,“我也才回来。”
戌三迟疑地说道,“难道是邝露仙子惹殿下生气了?”
“不是吧。我在一旁听着,就是一些公务,其余的什么也没说。”
不对,邝露一向行事小心,不会故意无事生非,那一定是有别的事影响到润玉了。
叶昙盯着戌四问道,“邝露她今日和寻常有不一样的地方吗?”
“好像没有……对了,以前她都是穿着素色的衣裳,今日却穿了一件丹红色的长裙,这算不算?”
丹红色,长裙。
听到这些,叶昙就明白了。
这件事他们是帮不上什么忙了,叶昙立即闭目凝神,寻找润玉的踪迹。
蓦然她睁开眼睛,吩咐二人道,“我知道他在哪里了。你们先去准备午饭,我一会儿就带他来。”
“是。”
他们领命而去后,叶昙对魇兽说,“你看出来润玉心情不好,所以想去找我对不对?”
魇兽听话地点点头。
“好孩子,我会去找他,你自己出去玩会儿,听懂了吗?”
它又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叶昙走着走着,便来到了水榭旁边。
满池的雪晶花无风自动,仿佛在弥漫着冰雾的水池下,有什么在搅动着池水,带着雪晶花也随之起舞。
池子里放了一整块冰灵石供雪晶花生长,所以这池水的温度也不高,只怕再低一些就能结冰了。
她感应到润玉就在这里,准确地说是在水池底下。所以说,润玉把自己泡在冰水里,是想要做什么?
叶昙在池边半蹲着,右手伸进水里探了探,水面泛起了点点涟漪。不出她所料。这池水果真冻人。
“润玉,”她小声喊着他的名字,“我知道你在水池里,有什么事你和我说,不要憋在心里好吗?”
水面毫无波澜。
她等了一会儿,最红叹着气起身说道,“不然你就先泡着,我吃了饭再来陪你。”
还没等她走上几步,水池里“哗”地一声冒出个人影来。
叶昙回头一看,只见润玉脸色苍白闭着双眼,衣裳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喘息间呼出的热气更是直接和冰雾融为一体。
好家伙,真是好家伙。
这副应当带着些许香艳的场面,在叶昙看来简直就是灾难。
她沉默着走了过去,侧身跪坐在池边,近距离看润玉的神情。
润玉平静了呼吸之后,终于睁开眼微笑着叫了她的名字,“叶儿。”
叶昙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颊,“泡在水里这么久,脸都冻僵了吧,快点出来换身衣服陪我去吃饭。忙了一上午。我都快饿。
“……好。”
他一声不吭地从水池里走出来,只施了个诀,衣服上的水汽便瞬间消散了。除了脸色不太对,他和平常几乎没什么两样。
叶昙满意地揽着他的肩膀,带他一起回了饭厅。
“来,快趁热吃。”
她夹起一筷青菜塞进嘴里,摇头晃脑地赞叹道,“璇玑宫真是比以前好太多了,连青菜也洛湘府的好吃!”
润玉淡淡地笑了,“喜欢吃,就常来吃吧。”
“常来,当然要常来,有好吃的我绝对不会错过的。”
她给润玉添了些菜,“你也要多吃点。我看你还是这么瘦,这样可不行,要养得白白胖胖才好。”
“好。”
戌三趁机为润玉说好话,“公主,殿下平日都吃两碗饭呢。”
“你还好意思说,两碗饭不顶用,要加到三碗才行,记住了吗?”
“是是,小人记住了。”
叶昙看向润玉,“听见了啊,三碗,不准少一粒饭。要是让我听见他们打小报告,那我就哼哼!”
“不会的,”他无奈地笑道,“我一定每顿都吃三大碗,可以吗?”
“嗯嗯。”
这顿饭总算是有惊无险过去了。
叶昙在润玉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溜到四余阁里,翻箱倒柜地找着东西。
“怎么找不到了,上次还看见在这里的,润玉又收到哪里去了?”
润玉循着逆鳞找到了叶昙,发现她似是到处找什么东西,便关上门问,“娘子,你在找什么?”
叶昙头也不回地答道,“我送你的香囊,你放到哪里去了?”
“香囊?”
“对啊,我绣的那个水红色的香囊。”
他蹙起眉头问道,“娘子要那个做什么?”
叶昙泄气地转身看向他,“换一个。”
“换一个?此话何解?”
“我把那个香囊拿回去,再做一个新的给你啊。”
“娘子直接送给为夫就行了,何必把那个拿回去?”
“因为,”叶昙认真地回答道,“你不喜欢。”
润玉焦急地解释道,“为夫喜欢,真的喜欢!那是娘子送给为夫的第一个礼物,是娘子的一份心意,是为夫收到过的最好的东西
娘子为何说为夫不喜欢?”
“你过来,过来我就说给你听。”
他疑惑地走近了些,轻声问道,“娘子?”
叶昙坐在地上,把润玉也拉到地上坐着,顺手把手里的东西都亮了出来。
“你还记得这些东西吗?”
润玉定睛一看,那是一整套发饰,发簪、步摇、耳环、项链、手串,如此热烈喜庆的颜色,好像就是他们在蛇山大婚那日
叶昙给自己准备的梳妆。
“为夫记得,这是娘子的新娘红妆。”
叶昙仔细看着润玉的表情。她发现润玉在看到这些首饰的时候,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真的没有半点生气,甚至还笑了出来。
“那你还记得我穿了什么样的婚服吗?”
润玉好好回想了一下,然后笃定地说道,“酒红色的渚轻纱嫁衣,绣了牡丹和祥云凤凰。”
“你现在什么感觉?”
“没什么别的感受。只是想到和娘子仓促成婚,心里虽然欢喜万分,但是为夫什么准备都没有,怕是让娘子委屈了。”
他浅浅说着,回忆到那时的场景,自嘲又理亏地笑了。
“你帮我,把这些别到我头上。”
“嗯?”
“快点啦!”
“哦好。”
润玉看着被塞到手里的首饰,左挑右选先拿出一根步摇,然后看向叶昙。
“娘子,这个我真不会……”
他的话还在嘴里打转,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因为叶昙在他对着那些首饰苦恼的时候,自己已悄然换上了那身嫁衣,此刻正含笑地看着他。
“真不会吗?那算了。”
她作势要把首饰拿回来,但是润玉更快地躲过了,她捞了个空。
“不是说不会吗,怎么还不准我收起来?”
“我会,”润玉坚定地说道,“忽然间领悟了。”
“好,那你试试。”
叶昙靠近了些,让润玉方便动作。
这种只有在梦里才能重现的事情,居然让他在清醒的时候能重温一遍。
靠着记忆里的画面,润玉把发簪和步摇别到正确的位置。轮到耳环和项链的时候,他还把叶昙轻轻抱到怀里,小心地穿过耳洞、
绕过脖颈戴了上去。
——然后就不再松手了。
“润玉?”
“我知道娘子担心我。”
他埋在叶昙的肩胛处,低沉地说道,“我看到邝露穿着一身红衣,忍不住想起了小时候,自己那一层又一层被血染红的衣服,竟
然控制不住脾气了。”
叶昙伸手回抱住他,一下又一下地拍着他的背。
“我知道。你是不是很讨厌有人穿红衣,那你现在讨不讨厌我?”
“我是讨厌那些人,但是我不讨厌娘子穿的这身嫁衣。这件嫁衣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红衣。”
他摸着嫁衣上的纹路说道,“那一天是我此生最开心的时刻了。”
“傻瓜,”叶昙挣脱出他的束缚,轻佻地摸了摸他的下巴说道,“你应该说,每一天都是应该开心的一天。”
“有娘子在,每一天都是值得开心的一天。”
“好吧。”
润玉终于发自内心地笑了出来,她便知道润玉应该没事了,这身衣服也该功成身退,她穿着总觉得有些别扭。
叶昙转过身照着镜子,想把这些首饰都卸下来,但是润玉抓住了她的手,把她转回来面对自己。
“娘子再让为夫好好看看,兴许没有下次了。”
——不是兴许,是绝对没有下次了。
“又不是没看过,还看这么仔细做什么?”
“娘子好看。”
润玉轻声念叨着,和叶昙额头碰额头,鼻子点鼻子。
黏糊了好一阵之后,润玉忽然沙哑地问道,“娘子还记得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吗?”
叶昙:???……!!!
不会吧,怕什么来什么。
“我、喝醉了,不太记得了。哈哈哈,地上有点凉,我、我想起来了。”
“对,也该起来了。”
然后润玉直接把叶昙横抱起来,“娘子不记得没关系,为夫帮娘子好!好!回忆一遍。”
“诶诶诶!”
…
申时了,叶昙才懒洋洋地睁开眼睛。
“娘子醒了?”
叶昙又闭上了眼睛,转过身装睡不去理他。
好个应龙,白日里便迫不及待要拉她上床……睡觉了。
润玉长臂一伸,将叶昙揽进怀里,“娘子醒了!”
“没有,你看错了。”
润玉:……谁睡了还说话这么清楚?
他看向散落一地的红衣白裳,勾起一个满足的笑容。
“没错,是为夫看错了。”
啧,真是腻歪。
叶昙又转回去看着润玉,“我今日运气不错,两个检察使都选出来了。”
“听戌三说过了,为夫还没来得及恭喜娘子。”
“唉,人一凑齐,就要马不停蹄开始干活了,想想就觉得郁闷。”
润玉低头亲吻她的额头,“是鸟族的事情吗?”
“两件事。一是荼姚的案件,二是鸟族那些不听话的长老。”
“不急。荼姚的事情不是一时半刻能够处理完的,倒是那些鸟族长老,他们从未和娘子打过交道,怎么惹娘子生气了?”
叶昙叹了口气,“本来我们相安无事,可他们硬是要追随旭凤,这就是很严重的事了。得找个理由,把他们从旭凤身边剥离,关
进我的天牢里才好。”
“旭凤?”
“对啊,那些撺掇他夺位的人应当早点滚蛋,旭凤孤立无援才方便我们控制。”
“不如我给娘子出个主意?”
“哦?风光霁月的夜神殿下也有好办法?”
润玉又狠狠亲了她一口,“没办法,谁让娘子就喜欢为夫这样心狠手辣的。”
“好好好,你先说说。”
“娘子忘记了璇玑宫里还有一位客人吗?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那个魔界人?”
“对,”润玉低声说道,“他是魔界的人,就算被抓了也不会有人怀疑到娘子身上。而且他是,来无影去无踪,最适合做这
些……放火之事。”
叶昙想了想回答道,“死无对证不好,我要留他们活着,百口莫辩才行。”
“娘子果真聪明,一点就通。”
“是夫君教得好。”
“娘子承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