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酒后胡事、约礼司至(2 / 2)

叶昙侧首抵着润玉的额头,然后——顺着他的脑袋滑到了他的肩膀上。

润玉愣了好一会儿还没回过神。

这就差一点儿亲上了,怎么忽然睡着了?有这么吊龙胃口的吗??

他压下心里的绮念,无可奈何地抱住了叶昙。

“要不是知道娘子的酒量真的不行,今晚上说什么也不能就此作罢。”

叶昙小声地哒叭着嘴巴。

“为夫可能还有一段时间只能维持龙形,娘子你可不要嫌弃为夫。虽说娘子一直都说为夫长得好看,但是为夫自知还要一点时间,才能改变从小被灌输的观念。等到那个时候,为夫就真的什么也不怕了。”

叶昙睡得不安稳,只觉得有只蚊子一直在耳边转来转去,睁开眼睛一看哪里有什么蚊子,是润玉一直在她耳边絮絮叨叨、喋喋不休。她心里烦闷,用了一个最简单的方法堵住了他的嘴。

冷不防被叶昙含住了嘴唇,润玉吃惊地倒吸一口气。

“娘子?”

叶昙本来以为成功地堵住了他的嘴可以清净了,哪知她刚一抬头那张嘴又开始说话了,她只能又将嘴盖了上去。

这一次润玉可不管她是真睡还是清醒,右手伸到她的后脑勺一按,狠狠地吻上了叶昙的红唇。

翌日,叶昙睡到巳时才悠悠转醒。

看着外面已经大亮,她懒懒地坐了起来。房间里十分整洁,除了凌乱的床榻。她觉得是不是昨晚上喝昏头了,为什么记不清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她记得睡觉之前好像看到了润玉……

润玉!

她四处找来找去,最后在枕头边上发现了蜷缩成一团的小龙。

润玉是不是昨晚上变回来了,怎么早上又是这一个样子?她是说了什么才让润玉变成人形的?

嗯……好像有些宿醉,又有些头晕。

算了,下次再想想看吧。

她起身着装之后,小龙才施施然转醒,不客气地打了个呵欠又继续睡了。

“公主,您酒醒了?这是神上送来的醒酒汤,喝了就不头疼了。”

戌一把醒酒汤放到茶桌上,看她还有什么吩咐。

“你去把纸笔备好,我会把下个旬日的布星规则写给邝露,你等一会就送到太巳府。”

“是。”

奇怪,润玉是不是变成人形,告诉她要去给邝露安排工作?应该是,他一直都是这样的尽忠职守。唉,职务比媳妇还重要,活该他长这么大还没人喜欢。

她端起汤碗抿了一口,发现嘴巴有点疼,摸着好像有点肿。

——不会吧,喝酒还会肿嘴巴?这不是要逼死她吗?

忿忿地一口喝完醒酒汤,她决定今后再也不喝酒了,再也不!

“公主,纸笔已经备好了。”

“来了。”

她写好之后,戌一即刻出门去太巳府。

对了,她昨天要爹爹特意给洞庭水君发公文,要她上天界一起庆贺,也不知她会不会来,不如去问问爹吧。

走到水神的书房外,叶昙敲敲门问道,“爹,我可以进来吗?”

洛霖立刻回答,“进来吧。”

她甫一进门,洛霖就猜到她的来意,他摇摇头说道,“她没给我确定的回复,我看她可能不会来。”

“这样吗?”

“天后虽然倒台了,天帝也不太会过问咱们这里的事,但是一起来的还有钱塘水君和世子,除了他们两个,说不定还有别的水君及亲属认识她。我看她迟疑得很,怕是不会来了。”

叶昙叹口气,“也是。特别是钱塘的人,要是真的认出她了,还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万一钱塘的人向我这个法神告发她的罪行,不但会把爹爹拉下水,我受理的第一个案子连我自己都回避不了,还会被人笑掉大牙,我可不想在这个时候多生事端。”

“也是。”

“是女儿疏忽了。她来或不来其实没什么两样,若是畏首畏尾,那还不如不来。反正彦佑在天界,让他代为出席也没关系。”

洛霖点点头,“就这么办吧。”

说起彦佑,叶昙想起昨日杜佳说的‘穗禾藏了外男’一事……还是让彦佑避下嫌吧。

“对了,我有些事情要去穗羽宫,先出门了。”

“你去穗羽宫做什么,莫非是去找穗禾麻烦?”

叶昙笑道,“我是去帮她呢。”

洛霖不解,但还是随她去了,“切记注意分寸。”

“知道了。”

她没让戌二跟着,独自一人出了洛湘府。

因着她的身份尊贵,她一路愈加畅通无阻地走到了穗羽宫,然后被穗羽宫的守卫拦下了。

“参见法神殿下。”

叶昙抬起头,不在意地说道,“我要见穗禾,你们速速通报。”

守卫拱手答道,“是。你们去通知穗禾公主,再带法神殿下去偏厅等候。”

然后她跟着一个仙侍进了偏厅。

这穗羽宫不愧是废后拨给她的,处处透着高贵奢华,和旭凤的栖梧宫有异曲同工之妙。

没多久穗禾就来了,她福身道,“参见法神殿下。”

叶昙点点头,“看来你过得不错,脸色很滋润嘛。”

穗禾挥手屏退所有仙侍及侍从,拱手道,“少主有何事找穗禾?”

“没什么,想你了就来看看你。话说,你得了废后的修为,这些日子熟练了吗?”

“废后修为深厚,穗禾一时半会尚未完全参透。”

叶昙调笑道,“是因为废后修为高深,还是因为被别的人别的事缠住,忘记修炼这回事儿了?”

穗禾心里一紧,立刻改口道,“穗禾知错。”

“你且说说,你错在哪里?”

“穗禾不该贪恋情爱,荒废修行。”

叶昙点点头,“你倒是十分聪明,知道我找你是来提醒你的。也是,我就怕你死不承认,还和我犟嘴。”

“是。”

“我还想着要是你装作无事发生的话,我要怎么委婉地提醒你。是不是要说,你泼给别人的脏水,小心有一日会反溅到你身上?”

这句话相当狠毒,既提醒她不要忘了曾经利用过彦佑,也不要重蹈天妃祁珧的覆辙。

“穗禾定当早日参透废后的修为,不负少主所托。”

“嗯,你现在能用琉璃净火吗?”

“尚不能完全掌控。”

叶昙叹了口气。

穗禾以为叶昙生气了,于是发下军令状,“穗禾发誓定在一个月内……”

“不用对我发誓。你知道我现在什么神职,我可不想你因为不能履行誓言,就用鞭子抽你一顿以示惩戒。”

“……是。”

“尽你最大努力吧,但是最好能给我一个惊喜。”

她顿首,“遵命。”

叶昙忽然看向门外,“听了这么久该进来了吧?”

穗禾惊愕地看向门外,但是无人出现。

叶昙伸手向门外一探,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被她抓了进来扔在地上。

“法神殿下饶命啊饶命。”

——就知道是这条贱贱的青蛇。

“彦佑?”

他马上正色道,“恭喜公主晋为法神。我洞庭上下无不欢欣雀跃,替公主高兴。”

“我看你也不怎么开心啊,是不是偷偷骂过我?”

“我哪儿敢呐。”叶昙怕不是在他身上放了什么东西,怎么知道他背地里骂过她?

叶昙漫不经心地说道,“过几日洛湘府摆酒席,若是你义母不来,你就替她来。”

“干娘她不来吗?”彦佑疑惑地问道,“我看干娘明明很开心,她会来吧。”

“难说。她要不来,你们洞庭也不能缺席,你得顶上这个空缺。”

彦佑撇撇嘴回答,“我知道了,还有什么事吗?”

“还有,”叶昙接着说道,“你一个外男,整日藏在穗羽宫不是个办法,自己找个去处吧。”

他一惊,“我在穗羽宫住得好好的,干嘛出外面住,外面谁会收我?”

“你在天界还没个熟人?你和月下仙人不是挺熟的,去他那里混几天也成。”

彦佑不答应了,“你为什么要赶我走?”

他心里不平衡,挑着刺儿似的说道,“你说我不能住在穗羽宫,那润玉还住进你们洛湘府了呢?怎么不见你赶润玉走?”

“我和润玉签了婚书,是未婚夫妻。”

她定定地看着彦佑说道,“要是没那出事儿,照这日子我们已经大婚了。”

一句话噎得他说不话来,“未……未婚夫妻了不起啊,不是还没大婚吗。”

叶昙懒得和他理论,偏头示意让穗禾去解释,她安安心心坐在上座喝着茶。也不知穗禾和彦佑说了什么,哄得他听话去找月下仙人了。

“我看在穗儿的面子上,去姻缘府住上几日,才不是乖乖听你的话。”

叶昙嘴角一抽,“随你吧,你开心就好。”

事情解决了大半,叶昙起身理顺裙摆准备走了。

“你们慢慢话别。记着别话久了,免得耽误了时辰。”

彦佑气得朝她的背影挥了几拳。

出了穗羽宫,叶昙神清气爽地走在路上。

果然怼人才是最爽快的,说什么大道理,简直浪费口水。

就在此时,一群老头儿朝她迎面走来,指着她像是找了她很久的样子。

叶昙:???

“参见法神殿下。”

她点头应道,“小神正是,不知诸位是……”

一个为首的老头拱手说道,“法神殿下,我们是约礼司的掌司。”

“原来是掌司们。”一群礼官老头,没事找她来做什么?

“事权从急,我等有事必须向法神殿下通报,请法神殿下到约礼司一访。”

“嗯好,正好小神无事,就陪同诸位去看一看。”

“谢过法神殿下。”

然后她就跟着这群老头去了约礼司。

大掌司等候已久,见她来了急忙行礼,“老臣感谢法神殿下百忙之中抽空前来,若不是太过紧急,我等定不会惊扰法神殿下。”

“您请讲。”

他抬起头,站在一旁的仙侍立刻将手里的卷宗堆到她面前。

“老臣虽身为大掌司,但是一直摄于废后的被逼行事,以致如今礼乐崩坏,老臣实在羞愧难当。”

“小神知道废后威慑之下,诸位为自保难免做了错事,但是也不必心急,如今正是知过必改之时。”

“谢法神殿下。其实我等是为了夜神殿下,才向法神殿下寻求帮助。”

润玉?润玉和这群老头子有什么关系?

“还请诸位明示。”

“请法神殿下听老臣一一道来。”

叶昙翻阅这些卷宗,大掌司和其余的掌司立在堂下,大气儿都不敢乱喘。

片刻之后她合上卷宗,严肃地问道,“兹事体大,诸位没有欺骗小神吧?”

大掌司上前一步答道,“正是因为兹事体大,老臣才会在第一时间找到法神殿下商议此事。这些卷宗绝无半点虚假瞒骗之词,请法神殿下明察。”

叶昙沉重地闭上了双眼,“可还有其他人证?”

“太上老君、太巳仙人当时都在场,他们都可作为人证。”

——没话说了,事实就是这样。

“所以说,这件事属实无误。”她叹口气说道,“待我正式上朝,寻个机会再与陛下说明此事,等候陛下圣断。”

掌司们小声谈论了一下,“遵法神殿下之命。”

“还有别的事吗?”

“暂无。”

“那好,”她站起身来,“我把这些卷宗带回洛湘府慢慢查阅,应该没问题吧?”

大掌司答曰,“一应卷宗皆有备份,老臣等会儿就命人送至洛湘府。”

“有劳大掌司了。”

“法神殿下客气。”

叶昙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我虽为法神,受陛下亲封公主,但是称呼我为‘法神殿下’是不是不合礼数?”

没想到她忽然问这个,大掌司思忖片刻回答。

“陛下在御封公主诏书上写过‘位同二位殿下’几个字,又亲口更正了对您的称呼,虽然您并非陛下之女,但这么称呼也在情理之中不算逾越。”

意思是这是老大说的,不是对的也当做是对的。

“那就好,我还怕别人会有什么误解,弄得我和夜神是兄妹相恋就不好了。”

大掌司微微一笑,“法神殿下多虑。六界皆知夜神殿下为您发了天道之誓,这与您晋未晋神、称不称为殿下均无丝毫干系。”

“呵呵,”叶昙干笑,“那就好,没事我就先走了。”

“恭送法神殿下。”

今日这趟不算白来,至少她知道了一些废后千辛万苦想瞒着外人的事,都是些皇家密辛啊。

权力带来的逼迫,总会因为权利的更迭而重见天日。

话是这么说,但是保守起见,她还是要去兜率宫找太上老君确认一下。

兜率宫。

叶昙找到太上老君直接说明了来意。

老君摸着胡子思忖道,“大掌司所言非虚,老道的确在场,乃人证之一。”

“小神明白了,多谢老君抽空得见。”

老君摇摇头,“我知你大难不死,有朝一日必会寻我。”

叶昙眼神一暗。

“你不必介怀天王之死,人人都有一死,你我皆不例外。有人浑浑噩噩过了一世,以为手里握着的就是自己最重要的。但其实只有走到一无所有的时候,人才会知道最珍贵的是什么、最想要的又是什么。”

她眼里泛起水光,“我曾经在生与死的边缘徘徊,每一日睁开眼睛我都感谢上苍让我多活一日,即使那代表着我要多受一日的苦痛,我也毫无怨言。但是我没想到,父亲他会为了我舍了他的元神、他的命。我若是不为他做点什么,简直枉为人女。”

老君叹道,“你已贵为法神,天界之中你只在天帝之下,连二位殿下都可以不放在眼里,可谓位极人臣。这样的你还想做些什么?”

“这个问题我也想过。我没什么雄心壮志,只希望能够拨乱反正。就好像当初父亲没有发生那些事,顺顺利利登上帝位,朝野清明,天界一心。这个小小的愿望若是有人阻碍,不管他是谁,我都要把他揪下来。”

“天王只希望你活下去,没有这么多愿景。你是否会错了意?”

叶昙坚定地回答,“父亲的确只希望我活下去,但是天道希望我能够实现那些宏图,也许这才是我晋神的真正意义。您说呢?”

老君深深呼出一口气,“痴儿,痴儿。”

“我且当褒奖收下了。”

今日在各处走动,又去了太上老君那里,等她回来时已是傍晚时分。

“参见少主。”

此时在南天门值守的是她的人,正准备和她汇报一下近几日的人员往来情况。

“小人发现,最近鸟族往来天界远超从前。”

叶昙答道,“是不是因为天帝召集了一批人到天界任职?”

“并非如此。我看着有些眼熟,倒像是原来废后身边那群鸟族长老。”

废后身边的人?

她有些明了,“我知道了,你们继续守在这里,有什么事情立刻通知我。”

“遵命。”

看来这代族长还没有把鸟族完完全全握在手里。

也是,废后还有旭凤这个嫡子,她身边的人也跟了她这么久,即使真的她失势,只要旭凤没事他们依旧会帮衬着旭凤。

鸟族内部一派支持代族长,一派是废后嫡系,看来这代族长还有的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