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山府，鸟鸣嘤嘤。

周霄从拂晓开始，站在山府中的一棵树下，凝望着树枝，已经怔怔出神了将近一个时辰了，似乎想要从中看出些花来。

他自然不知道在山外因为女修士的话，已经引起了多大的骚动，特别是有人族修士暗中和山中群妖勾结，更是引得各大门派互相猜忌。

不是各门派的宗主、长老愚蠢，不经审查就相信了她的话，而是因为一团和气的局面已经维持的太久了。有些人感觉以前的利益分配方式已经不合适，需要变一变了；有些人是蛰伏的太久开始不甘寂寞了，认为只有乱了他们才有机会；更有些感觉事不关己，纯粹是起哄架秧子的。

总之暗流涌动之下，人们甚至已经自发的忽略了她这篇谎言里的另外一个主角山中群妖了，而最可能关心这个问题的吴长老，还在闭关中没有得到消息，所以山中暂时还是平静如常。

这两天周霄一直停留在这处众猴群居的山府之中，或者是与老猴儿饮酒谈诗，或者是向他请教修行之事。

老猴儿虽然乍一看上去其貌不扬，像个困顿不得意的老夫子，却是货真价实的迈入炼神返虚境界的大修士，随便一句提点，往往就让周霄觉得受用无穷。

昨天夜里这一人一猴又喝高了酒，纵谈阔论之中，老猴儿偶然说起在春木生发之中可以见道，一大早酩酊酒醒，别的事都已经记不得，

唯独这句话印刻在了周霄心里。

洗漱一番，打坐用功完毕，周霄便想要体会参悟一下老猴儿所说的春木生发之道。一连凝神注视了一个多时辰，结果树还是那树，并无所得。转念想到王阳明年少的时候格竹的故事，不由的自嘲了一下，知道是自己妄求了。

“道友可有什么收获？”老猴儿不知道何时来到了周霄的身后，见他回过神来，出言问道。

周霄摇摇头说道：“这并不是我现在力所能及的，记得先贤也曾经说过初学者不可以格物来悟道，是我心急之下妄求了。”

修为到了，随眼所见尽皆是道；修为不到，道在眼前也自寻摸不着。老猴儿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点了点头说道：“道友再来看。”

说完将手一挥，树上开始不断吐出新芽，这芽蔓延生长，顷刻间已经长成了嫩绿的叶子，众多的花儿在树梢上一起绽放，几只蝴蝶破茧而出，眨眼间就已经苍老死去，树叶颜色不断变深，花雨纷飞之后，树上结出了一个个果子，须臾功夫果子已经成熟，然后一树黄叶坠地，画面如同停留在了万籁俱寂之中一样。

老猴儿以法力演化出了时光洞天，洞天中的树木虫蝶已经经历了一年四季轮回，外面只不过才过去了盏茶的功夫，若非眼前树上多了一树果子，周霄肯定以为只是经历了一场梦境。

“道友看过这些有什么体会？”老猴儿问道，他早已经把周霄当成至交好友，这几天交谈下来，也知道周霄志在问道长生，于是不惜耗费法力演化时光，看看自己是否能够帮到他。

平常朝晖夕阴，日升月落，四季变换，从生来就是如此，早已成为了习惯，并不觉得有什么，但是当把这些过程如同快进一般呈现在眼前的时候，却是非常的有冲击力。

周霄闭眼沉思了良久，才回答道：“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识盈虚之有数，觉宇宙之无穷。”

“道友所说不错，老猴儿自从踏入修行以来，也是道越深修，越感觉天地的浩瀚，明白自己的渺小。”

老猴儿拍掌连赞，心中忍不住感叹道：“周道友所见皆是天地玄奥磅礴的浩然大象，必然志在远大，只是大道至简，知易行难，这条路当真是难走得很。”

周霄没有老猴儿的修为见识，也不如他想的深远透彻，震撼已经恢复为平常，径自走到树前，从上面摘下一个果子，尝了口感觉还不错。

“这些果子和平常生长并无二致，道友境界高深，法力非凡，周霄佩服！这些天与道友坐谈也是常蒙点拨，是我受益匪浅，周霄这里谢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