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言,有心事?”
“殿下。”谢婉言回过神来,眼中还带着淡淡的忧愁。
“是关于展羽的事吧!”谢婉言心仪展羽多年,为他远走他乡,这一份勇气就值得人敬佩。
“嗯,殿下,你说,他……”谢婉言张口,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初见他时,她才十五岁,正值豆蔻年华,他眼中总是带着淡淡的伤痛,浑身都是疏离和忧郁,她忘不了他坐在月老树下仰望天空的景象,忘不了他眼睛深处的厌恶,他讨厌他自己,总是拒人千里之外,曾经以为他心仪殿下,如今才明白,是殿下将他拉出了深渊,殿下给了他新生,可是她还是好心疼,那样惊才艳艳的人儿,怎么会经历这样痛苦的事呢?
“本宫不知道他有没有走出来,但是本宫信他,用他,从未瞧不起他,魏安去了展府,明日你也出去看看吧。”看着谢婉言眼里的心疼,司徒蔓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展羽不会成亲,虽然她希望他过的好一点,但是却不得不承认,这是对他最好的。
展府,魏安找来的时候展羽正在花园的小湖边钓鱼,纤瘦的身影透露着挺拔坚毅之色,一动不动的坐在小湖边。
“少卿好兴致啊。”魏安同样的拿起旁边一根鱼竿穿上了鱼饵丢进小湖里。
“难得清闲。”
“你是清闲了,外面可是吵翻天了。”魏安一笑,原本有些慌张,进了宫见了殿下心慢慢的平静下来,殿下知道展羽的底线,展羽也已经入朝,那便意味着有足够的勇气面对朝臣的质问。
“何必庸人自扰之,该来的总会来。”展羽淡淡的说道,听不出喜怒。
“你有准备就好,殿下说你对栗国有功,她不会少了你的荣耀,我也希望那些往事你不必看得太重,上天让你遇见了殿下,可谓是厚待你,我也曾家离破碎,当年黄州水患,民不聊生,比起你好不到哪里去,只是我比你更幸运一点,早一点遇见了殿下,一品天的惊鸿更是,他本是官家子弟,读书比我还厉害,却不曾想父亲与德王勾结,一朝沦为阶下囚,也是殿下仁慈,给了惊鸿一个安身之地,还有问之,他家乡只有他一个读书人,远在漠北边城,常年饥荒,入南乔书院的时候连一身干净的衣服都没有,是殿下鼓励他,信任他,帮助他。”魏安说起黄州初遇的那一年,他一生的转折,若不是遇见了殿下,他的妹妹和母亲会死,他和父亲也不知该何去何从,更不要说今日的光华。
“是啊,遇见殿下,是我这一生最幸运的际遇。”展羽感慨到,他没有听过魏安说起过往事,只知魏家父子,均是殿下心腹,原来这其中也和他一样,知遇之恩,救命之恩,还有提拔之恩。
“你没事就好。”魏安清逸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没事。”曾经他受过的鄙视、嘲讽和非议还少么,这些事被亮在光芒底下也好。
第二日,上朝之时朝臣果然远离了展羽不少,和他同行的官员不是退后就是快行,展羽似乎没有察觉到大臣们的反应,抬头挺胸的朝着朝堂走去。
有些不堪的往事,或许发生在懵懂之时,又或许是因为所遇非人,但是那些过去的事,总归是生命里不可磨灭的痕迹,我们能够做的,只有去直视它,面对它,而不是一味的躲避它。
“少卿,等等!”身后魏安和元问之追上来,元问之现下安安分分的在魏成风手底下做事,负责好樊城的一切事宜,京都这片繁华之地,有几个嫩个说话的人也是不易,很好,他们同样的出身贫寒,追寻殿下,这是他们的一生所幸。
“殿下,展侍郎身为华晔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臣恳请殿下罢黜展侍郎职位。”一个老臣跪地弹劾展羽,这一点也不以为,这世上的人,没几个看得起风尘之地的人,偏偏风尘之地却总是人满为患,人啊,习惯于高高的抬头人踩人,却从来不曾反省自己,是否有那个资格去踩别人。
“殿下,展羽来历不堪入眼,又叛国叛家,在朝为官实在难以让人臣服,请殿下驱逐展羽。”
“展羽出身风尘,怎可立于高堂?臣等实在不屑与此为伍。”站出来的老臣们一个个羞红满面,大义言辞,像是吃了苍蝇一般恶心。
“殿下,展羽不思故国,不孝父母,此乃不仁,流落风尘,却入朝为官,陷殿下于盲目乃不义,不思皇恩浩荡,期满身世,乃不忠,此等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徒,请殿下斩杀展羽,以全皇家威严。”一个老陈狠狠的看了展羽一眼,那目光,像是在看什么脏东西一样。
“殿下,微臣以为,展羽虽是华晔人,但是却受恶妇发买,父不仁,母不慈,自幼流落栗国,吃栗国食粮长大,无谓不仁不孝。”魏安早做好了辩架的准备。
“殿下,小魏大人说的有礼,再说了,殿下对展羽有恩,展羽也不负殿下所望,在修建栗江途中功不可没,让我栗国多少百姓免遭干渴之苦,德王叛乱之时为殿下出谋献策,身先士卒,更是忠义两全,臣恳请殿下为栗国大计,重用展羽。”元问之和展羽相识多年,在漠北两人也算是一起渡过了一段坚守时光。
“无知小儿,休得胡言乱语,风尘之地何登大雅?传出去岂不是让人以为我栗国无人?”
“敬安候,你这话说过了吧,同朝为官,哪来小儿?你说元大人和小魏大人胡言乱语,我还说你妖言惑众呢。”魏成风在官场打滚多年,再说他的为官之道便是忠于殿下,殿下既然把展羽带进了朝堂,就不会不知道展羽底细。
“魏尚书,你…”老敬安候子孙平庸,这一代又是敬安候最后一代世袭,若是子孙不争气,等老敬安候入土之后敬安候一家就只能等着退出朝堂了。
“展羽,你怎么说?”司徒蔓野目光清冷的看着底下神色各异的朝臣。
“臣何去何留,殿下做主便是,展羽别无怨言。”展羽目光低沉,沉默的说道。
“殿下三思啊!”
“请殿下肃清朝堂!”
“殿下三思!”底下跪倒一片,发言的是京城的勋贵之家和老御史,有实权的大臣在和司徒蔓野打交道的途中已经学会了看脸色行事,如今庆隆帝病重,王权尽在皇太女手中,他们已经认命,这时候跟她唱反调不是等着日后被收拾吗,他们又不是傻?再说了,任用展羽的是殿下自己,又不是从吏部上来的,日后展羽出了什么事,说的也是殿下,关他们什么事儿?
“很好,既然各位大人这般清高,不屑为官,那么就请辞吧,本宫允了。”司徒蔓野冷冷的说道,底下的大臣脸色一变,几个年迈的老臣甚至是两眼一翻,晕倒了过去。
“殿下……”
“殿下三思啊!”
退朝之后,大臣们恍恍惚惚的出了皇宫,吏部尚书嘴角一撇,他就知道会是这样,这些人也真是不知道长记性,殿下入朝这一年多,殿下认定的事何时改变过?和殿下交锋,殿下何时输过,还真当法不责众呢!
一群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