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婆平静地看着在床上歇斯里地的辛天冬,良久:“你这身子还是好好养伤吧!”
说完将鱼汤放在床头,石磨眼里添了一把泡好的黄豆,拍了一掌偷懒的驴,石磨吱呀吱呀地声音响起,奶白色的豆浆从石磨中流出,落入木盆。
断臂的阿武,黝黑的密道,茅屋外的崔述,刺剑的小艾。每个人,一件事一连七天成为了辛天冬痛苦的梦魇。
半夜痛苦的吼叫,气的阿婆破口大骂。每次惊醒,摸着一身冷汗的身躯,不敢入眠,只得望着月光,熬到天亮,白天靠着吱呀吱呀地石磨声安睡一会。
小艾刺入胸膛剑很有分寸,没有伤到重要器官。第二天,辛天冬便能下地走动。七天的时间足以让他摸清岛内的情况,也让他谋了很多计划。
岛很大,人很少。四十三户人家,一百多号人全住在岛中央的山上,多是老人孩子。一个屠夫、一个铁匠、一个把他捞回来的渔夫老蒋和还有救治他的豆腐阿婆则是全村的店面。
老蒋每天出一次海为村里捕来鱼货,七天去一次儋州为村里买青菜、屠夫的猪、阿婆的黄豆和铁匠的钢铁。有时也会为村里面的孩童带来鞋子衣衫。
这是个世外桃源!
不过,辛天冬却不想在这里长待!
三大世家围攻,纵然爹爹知命境巅峰,也护不住全家,家人定然被杀。
“魔宗之女又能怎样?天都杀的人还不够多吗?可怜吾的家人,悲戚吾的妻子,皆成刀下冤魂!”辛天冬愤而泪下。
悲愤过后,辛天冬清楚认知,此事无已鸣冤,只得自复此血仇!
辛天冬突然懊悔当初为何不学修行,去捣鼓那些古来圣贤书!
当下,只得先想办法离开远岛,隐姓埋名拜师学艺,长谋复仇!
怒气三千丈!
怎作飞花流!
渴饮敌寇血!
刀戮仇人头!
既然活了下来,就不能白活!
“天都圣主、琅琊王洵、清河崔琰、荥阳郑玄、琅琊王氏、清河崔氏、荥阳郑氏”当晚,辛天冬不断念着一个个在平民眼里高不可攀的名字,世家,陷入深眠。
“多谢阿婆这几日悉心照料,远岛的救命之恩容小子日后再报,小子还有要事在身,烦请阿婆求一下蒋老把小子送到儋州!”辛天冬面色郑重,大礼参拜。
“可以,不过走之前要把账算清。”阿婆停下往石磨上添黄豆的瓢,认真地擦了擦枯老的手,从柜子里翻出一本账簿,念道:“老蒋把你捞起来是五百两,我这里住宿一日五十两,吃饭一顿十两,草药一日二十两,送你去儋州又得一百两银子,总共一千三百两银子,结了账,要走没人拦你!”
“你们这是勒索!”辛天冬面色通红,愤怒喊道。一千三百两银子足够养活整个村子十年,够老蒋打一辈子鱼!
阿婆面色如常,将账本放在辛天冬膝前,往石磨眼里添着黄豆说道:“我不觉得有什么比性命更宝贵,这笔账你不亏!”
“你们为什么救我?就是为了勒索点钱财?”辛天冬如何都不能相信,前几日祥和的阿婆会有一副如此无耻嘴脸。
“没人想救你,谁让你漂到老蒋网下?老蒋那厮,懒得要命,一天只撒一网,因为你,害的全村少吃半条鱼,这笔账都没给你算!”
辛天冬一时语塞,不知说什么好,现在身无分文,若只靠在岛上挣一千三百两,不知到猴年马月。
良久,辛天冬红着眼眶问道:“阿婆,能不能让我先出去,挣了钱我一定给阿婆送回来!”
“不能,你跑了怎么办?”
辛天冬将脑袋重重磕在地上,额头红肿一片,悲然道:“阿婆,我现在身无分文,不瞒阿婆,小子身上背着血海深仇,一刻不报,一刻不得心安,求阿婆,放我离岛!”
“血海深仇也不行,远岛的人有债必偿,看你可怜才拖这么长时间,要不然一天一结,概不拖欠!”阿婆怒道。
“阿婆”
“不要叫我阿婆,远岛不养欠债的废物,明日起,上午跟着屠夫杨四杀猪,与铁匠韩三打铁,下午给老婆子下山担水,还债!不用想着逃,没有老蒋,你出不去这个岛!”阿婆一把将破瓢扔在辛天冬脸上。
辛天冬呆在当场,嘴里喃喃自语:“一千三百两,得还到什么时候?”
石磨吱吱呀呀的声音和阿婆的声音同时传来:“三年即可,好好做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