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涌动着海浪,在沙滩上翻涌着阵阵白沫。一叶扁舟稳稳停在远岛小小码头之旁。
辛天冬将蒋大扔过来的绳子绑在柱子上,站起身子,就看到船上的沈周,正背着一个包裹,对着他浅笑。
恍然间,时间已到了三年。
三年前,孱弱的少年,如今练就了一身犹如砖头一般肌肉,帅气挺拔的身姿,健壮的体格,刀削斧劈的竣冷脸庞,若不是至亲之人,根本不会发觉他就是辛天冬。
沈周依旧留着短髯,只是少了一分温煦,多了一分苍然。
三年期限已到,今天在远岛吃过最后一顿午饭,辛天冬便要跟着沈周离开,用艾冬的名字闯荡中州。
远岛,注定要离开。
但辛天冬仍然舍不得一起生活三年的亲人。四师父特意炖了一大锅肉骨头,往常骨头上的肉都是要剃干净的,最后一餐,随了辛天冬的喜欢。
三师父啃完骨头,没有说话,拍了拍辛天冬肩膀,留下了一副坚韧的金丝软甲便默默离开。
沈阿婆像往常一样,不悲不喜,拍着年迈的毛驴,添着黄豆,但辛天冬从她的眼角里隐隐看到了泪光。
东家一条咸鱼,西家一坛腌菜,远岛村民留下自己的送别礼物,相熟的婶娘,偷偷抹着眼泪,添了一件新的衣衫。
经常听辛天冬讲故事的孩童,身子已经拔高,在阶梯前,默默送着他下山,往后再也没有稀奇古怪的故事听了。
“阿冬,你再也不是没用的阿冬了!”
稚嫩的童声从山上远远传来,山脚之下,辛天冬放下背上硕大的包裹,缓缓伏下身子,郑重下拜。
站起身子深深看了一眼这山、这水和这人,抹掉眼角的泪水,跟随着沈周和蒋大前往海边。
三年匆匆客,今日离别难;
无限血仇泪,前途茫茫然。
见辛天冬兴致恹恹,蒋大拍了拍他的肩膀,从怀中掏出一个碗口大小玉盘说道:“别再看了,若是累了,乏了,在海边往阵盘里注入元气,我自会去接你,别听沈家婆娘瞎说,远岛永远是你的家,家里人哪有不让自己孩子回家的道理?”
辛天冬缓缓叹了一口气,再次望向逐渐渺小的远岛,推开蒋大递来的阵盘说道:“徒弟此返中州,牵扯太多,这阵盘我就不收了,若因我害了亲人性命,徒弟万死难辞其咎!”
“哈哈哈!”沈周轻笑,从包裹中翻出一个鱼袋,塞给辛天冬说道:“大师父给的,收着便是,远岛虽远离世俗,但不是世外之地,我们都是有户籍的,鱼袋里面是你的户籍鱼符和钦天监腰牌。”
辛天冬一怔,没来得及说话,蒋大便将阵盘放在他的怀中,说道:“不用担心远岛,即使你身份败露,他们也找不到远岛在哪,没有我这扁舟,无人能至远岛。”
见沈周和蒋大丝毫不担心,辛天冬也放下心来,将阵盘仔细塞入怀中,翻开面前的鱼袋,一枚铁质鱼符和一枚玉质腰牌窝在鱼袋中。
辛天冬对鱼符不陌生,可以说很熟悉,鱼符是整个中州百姓唯一的身份证明,上面印刻着,出生年月、姓名和籍贯。
鱼符分两面,正面镌刻着姓名,艾东。
“开庆二十三年,丁丑三月十七;儋州郡、南海县远岛村艾氏。”辛天冬轻轻念完背面的出生年月和籍贯,开口说道:“今年是开庆四十七年,岁在庚子,二十四岁,比我实际年龄大一岁。钦天监若查看,会不会出疏漏。”
沈周拈着短须笑道:“安心,你用的是村里的空白鱼符,皆有册可查,只要不说错话,就凭衙门里的酒囊饭袋,查到远岛也查不出什么。”
辛天冬点了点头,中州户籍制度很严厉,平常百姓出门不带鱼符,被兵丁查到,杖二十。此返中州,一个无懈可击的身份是重中之重。
辛天冬拿起玉质腰牌,入手温热,是上等的温玉,正面和鱼符一样,写着艾东两字,只是多了钦天监特有的花纹。
翻开背面,中间刻着两个大字,校尉。在大字的左上方和右下方又分别刻着三个小字,清河郡和五将沈。
“清河郡是个大郡,设有一不惑境卿帅下辖金丹境六卿将,六卿将分别驻扎在曲周、南宫、巨鹿、邯郸、尧都和常山,你在我麾下,驻扎尧都,尧都在清河排名第五,将沈指的是我。”沈周开口说道。
“我去了清河就能做校尉?”辛天冬问道。
沈周点头回答道:“对,尧都设有五率,第五率一直空缺,你去了正好填补,人手我给你找好了,除却马士林和几个闲散的老人,都是新招募的年轻人,监内那些老油条,你还压不住。”
“我率里多少人?都是什么修为?”
“一率十五人,一正尉,一副尉是洞玄境,其余全是筑基境校士。”忽然沈周玩味的笑道:“你的副尉和你同样是洞玄中境,名叫马士林,年龄比你大上许多,你一个毛头小子当了正尉,他可是一肚子怨气,你可要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