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林雨渐坐在长桌的尽头，她的双掌合拢，客厅里那棵圣诞树就亮了起来，悠长的音乐声回荡在餐桌上。那是《whenchristsstotown》，一首经典而温馨的圣诞歌曲。

桌面上的手机震动，林雨渐随手打开，表情就变了，就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池塘，于是整个池塘的鱼儿都翻腾了起来。

煊麟冷静地指挥，执行员被调动了，风之组的大部分人也都跟着执行员走，但煊麟单独把史蒂芬留了下来，和他一起镇守陈家。林雨渐不是颜瞳会或者风之组的人，不归煊麟指挥，但陈雨柯父子都不在家，她自然也无法安心在家里等着。

后来消息传来：陈怀瑾死了。

那一夜很多人都从睡梦中惊醒了。他们穿着睡衣和拖鞋，像是预感到神启一般走到窗前，看到了那个流星般坠落的白色影子。

等执行员们驾车赶到，最先抵达的警方已经接管了现场，警车闪着警灯横七竖八地停在楼下，不断有大楼里的居民捂着口鼻冲出来。现场很乱，有几个警察在疏散现场，其它的在呼叫支援，后来几辆红色的消防车赶到了，后面紧跟着救护车，担架抬下来，高压水枪架好，消防员们攀在消防梯上，白色的水柱对着燃火的高层喷射。

丹尼尔在樱花大厦里放了一把火，大火烧了半栋楼，远远望去，像是江城夜色中的一支火炬。

更多的消息从混在现场的执行员那里接二连三地传来：

陈怀瑾的尸体被执行员们抢在警方之前找到了，确认死亡无疑。那个男人从高空坠落，毫无阻力地摔在一栋居民楼的天台上，直接把楼顶砸出了一道巨大的裂纹。

他的胸口中枪，铜芯子弹旋转着从后背钻出来，却没伤到任何脏器，要他命的是重力和高度差。执行员发现他的时候，陈怀瑾全身的骨骼没有一处是完好的，几根断掉的肋骨直接从胸前刺了出来，鲜血从天台的裂缝渗下去，吓坏了一对住在顶楼的老夫妇。而更多的碎骨横七竖八地嵌进肌肉和组织里，搅碎了几乎所有内脏。

陈雨柯是被最先赶到的莱昂·布兰奇捞走的，有人看到了轻盈奔行在楼宇之间的莱昂，几乎以为那是另一个陈怀瑾。

陈雨柯趴在莱昂的肩膀上，双眼无神，不置一词，他的双腿已经动不了了。回到执行员的一处驻地之后，跟随来到江城的有总会的医生，他们摸了摸，说腿骨没有受到任何损伤，但他的精神已经崩溃了，这才是陈雨柯站不起来的真正原因。

陈雨柯就这么乖巧地被那些人摸着，像一块没有任何感情和想法的木头，看着窗外的雨。

当林雨渐赶到现场的时候，执行员们已经秘密地处理了现场，他们把尸体整理好，冲干了天台上的血迹，林雨渐只看到陈怀瑾的尸体被一条白布遮起来，白布被染红了好几处，就像所有电影里演的那样。那个女人，她脸上还留着特意为圣诞晚宴化好的妆容，颤抖着将那匹白布掀开一个角。男人血肉模糊的脸映入她的眼帘，就像一堆烤焦的肉。

看到心爱之人的尸体，却根本认不出他的脸，于是那些海潮般的回忆也就找不到释放的口子……被人真的往胸口插一刀的感觉也不过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