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记得最后离开白马湖的那一天,早已不在茶场的秀鸭婆,听说我要走,一大早还是从村里赶来送行,往我衣袋里塞了两个硕大惊人的鹅蛋,还有一堆板栗,又挑上我的被包和木箱,一直送到公路口。
“你们这些城里仔,不是这个八字,其实本不该来的。”他叹了口气,“看看这一坡坡茶树,这些年苦了你们,也苦了你们父母。”
“没什么。”
“男子汉嘴大吃四方,但吃死人骨头那事,以后不能再搞了。听见没有?”
“你还记得那事?”
“不管什么时候,都要靠自己一双手,靠自己做。”
“当然。”
“你们有文化,是干大事的人。不过,万一哪天你们在外面不好混,就回来吧。这里没什么好东西,但有我们的一口干,就不会让你喝稀。”
“我知道。”
“你晓得的,我们眼下也有水泵了,有碳铵了,有薄膜了,有喷雾器了,还杂交了……”他是指正在推广的杂交水稻种。
我知道,他的意思是,现在可以多打些谷子了,不会再饿我们了。哪怕我往后是拖家带口的来,锅里也不会空,桶里也会有的。
我眼眶有点发热,去溪边洗了一把脸。早春的溪水还是透骨凉,一沾就好像手指头都被铰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