淬火、回火、打磨一气呵成,老爷子看着手中的刀,使劲弹了两下,叹了口,说道:“老了,是真的老了。”
甄宓上前接过刀,平视了眼弧度,手指滑过刀身,赞叹道:“即时同样工艺打出来的尾刀,也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爷爷这般平整。这刀一看便知,砍起来刃筋正,省力气。”
老爷子捋了下胡子,看着从自己手中接过刀的甄宓,上下打量一番,纳闷道:“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个丫头?”
甄宓走上前,也不嫌弃老爷子一身的汗水,抱着胳膊摇晃,撒娇道:“我是中山甄家的甄宓啊,去年品评会上还见过的呀!”
“甄宓?”老者使劲想了想,猛地一拍脑门:“哦哦!如丫头家的娃娃!老头子我这记性啊。”
“爷爷,人家不是小孩了!”甄宓努着小嘴娇道。
老爷子问长问短的,乐的呵呵直笑,王鸿则是看着甄宓的一脸的“嫩”样,浑身直冒鸡皮疙瘩。
甄宓三岁丧父,寡妇母亲独自带着两个闺女在甄家中便越来越不受待见。好在甄夫人是个敢想敢做的奇女子,负气之下便带着积蓄出门自力更生,通过娘家的关系,最终选择了开兵坊这一行,最初的兵坊便请的老爷子帮忙,带出来的第一批工匠。
而品评会则是每年一次,天下兵坊集聚一堂,展示自家的产品的盛会。
上到各路诸侯,下到山间林匪也喜欢参加这兵器盛会,有足够的兵坊、兵器供自己挑选,因此为了获得些订单的大小兵坊自然更是踊跃参加。
虽然自黄巾起义起,天下大乱多年,各行各业凋敝不堪,然而这兵器的品评会却是越办越热闹,订单的成交的越来越多。品评会一般开在冬季,去年便是在邺城由甄家主办,老爷子也参加了。
王鸿咋舌,这不就是古代版的“军事博览会”么,感情这商人无论哪个时代赚钱的手段都是想通的。
“爷爷咱家这么牛,去年参加这什么品评会赚了多少?”王鸿好奇道。
“想啥呢?咱家才打多点铁,我是跟着糜大人去的,帮他参谋参谋罢了。”老爷子笑道。
王鸿怪异的看了眼糜蓉,只见她立马避开了目光不看自己。
今日早早收工,在糜蓉的提议下,一行人下了馆子。
吃着饭,王鸿插嘴问道:“这枪杆为什么非要用木头做,做铁的不是更结实么?”
甄宓看傻子一样白了王鸿一眼,说道:“这杆枪要是纯粹用铁做,少不得百八十斤,持枪便跟举着个人似得,如何挥的动。”
不是铁的?电视里不都是铁的吗?王鸿迷惑,转身向身边的糜蓉抱去。
糜蓉使劲拍掉他的爪子,娇呵道:“登徒子你想干嘛!这么多人看着。”说罢使劲拧了他一下,羞得不敢抬头。
“啊哦!”的一声怪叫,王鸿使劲揉着被拧的地方,估计是紫了,委屈道:“我就是想试一下这举着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嘛。”
“那你便举关叔!”糜蓉白了他一眼,赶忙低头吃了几口饭。
王鸿扭头看向身边的关叔,打了个寒颤,赶忙摇头,低头吃饭。
“你听哪个说的用铁做枪杆?莫要说是老头子,丢不起这人。”老爷子笑道。
“王兄听说的有可能是祭祀用的祝器,便是怎么华贵怎么来的,不是打仗用的。当然还有种个能说的是铤,便像是投掷用的短枪。但是不管如何,正八景的枪要是用铁杆,这耍枪的人可遭罪了。”甄宓解释道。
“这普通枪杆一般用的是牛津木,在外面裹上竹子用铜丝绑住,简单又便宜。至于好的枪杆嘛,则定然有打油工艺,比如我知道的一种便是用拓木泡鱼胶,只是这价钱贵的紧。”老爷子补充道。
王鸿听的头大,心想先按当下的来做,日后再继续研究。
王鸿看向关叔说道:“明日关叔再去城外选些难民,趁着这个机会咱家一定得好好赚一票。”
关叔点头,道:“明天我便去,定要选些勤实的,还得在院子里再弄几间屋子。”
“枪杆的事按老夫说的来办就行,保管实用。”老爷子说道。
“我带着雀儿看看能不能搞到平仓的米,世面上的贵了些,保证不让大家饿着。”糜蓉跟着说道。
“雀儿帮你们做饭,管叫你们吃好!”雀儿在一旁帮腔道。
“我离开之前,也能教你们这里的老师傅一些管教用的法子,保叫你们坊的做工快些。”
“谢谢大家!”王鸿热血沸腾,感动的朝着糜蓉抱去,自然是吃了糜蓉一套老拳。
“便是你一个人的事么。”糜蓉说道,“虽然大家各自操劳,你也有事要做!”
“我?订单谈回来了,事你们也分的全乎了,我就老老实实跟爷爷学打铁呗。”王鸿疑惑道。
“虽然彭城毗邻兖州,但既然牵扯出境,被查着就是个麻烦,你总不想辛辛苦苦打出来的刀还没送去便被扣了吧!那可这真是血本无归了。”糜蓉点了一下王鸿额头,继续说道:“扩兵坊前,你得去把咱彭城国的国相捋巴好喽!”
······
彭成国的国相叫曹宏,是陶谦的亲信,四年前同陶谦一起到的徐州。
王鸿带着雀儿来到国相府前,前面排着约莫十几号人,一个个衣衫华贵。
王鸿则是按照糜蓉说的,怎么寒酸怎么来,身上的衣服硬是几天没舍得洗,汗臭味绵延悠长,又酸又爽,爽的前面胖子回头瞪了王鸿一眼,便一个劲的往前拱。
王鸿无聊的打着哈欠,听起了这些人聊天。
“孙兄真乃性情中人!这次又是来休妻的?”一人问道。
“哪里哪里,都怪我这妻子,温柔贤良,三从四德,若是不劳驾曹国相,这休不掉啊!刘兄你可是又祸害了哪家姑娘?”姓孙的说道。
“嗨!晦气,玩了个烈女,给多少钱都不要,非要告我!我便只能先下手为强,告她骗我钱财了。想我刘某人英俊潇洒又温柔多金,竟遇上如此有眼无珠的娘皮,恁的可恨!”姓刘的气道。
“你俩这算啥,我被钱胖子摆了一道!我不过玩了他家的姬女,他非要玩我的妾!我没答应,他便使坏断我财路,我也只以牙还牙了!”又一人说道。
王鸿听的无语,这都些什么人,一个个有钱烧的不行了,感慨道:“真是长见识了。”
“涨了什么见识?”雀儿好奇道。
“休妻,玩女人。”王鸿随口说道。
雀儿张大了嘴巴,捂也捂不住。
······
排了半天队,王鸿脚都站麻了不知道多少次,终于轮到他,便快速走进了前面的厅堂。
厅里面坐着一位中年胖子,满脸油光,头上顶着“恪尽职守”四个大字,分外扎眼。
胖子身边坐着一位尖脸师爷,提着笔,桌上一大堆竹简。
胖子抽了两下鼻子,有些嫌弃的看了眼王鸿,开腔说道:“报上名来。”
王鸿一拜,说道:“草民王鸿,祖籍便是彭城,家中在城北经营一间铁铺,最近想去兖州贩些农具,特来向大人讨个许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