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秀姐跟威儿入了城里,郯县虽是徐州治所,却远没有彭城繁华。
来到目的地,牌匾上写的“监察院”三个大字,秀姐上前只会了两声,便示意王鸿进去。
见王鸿进了院内,秀姐便带着威儿转身离开,嘀咕道:“让小姐这一打断,我都想不起来要跟小姐交代什么了。”
走了许久,秀姐一拍脑袋道:“我想起来!我想跟小姐说的是‘老爷很想念小姐,时不时的去彭城看望小姐,你这离家出走也没什么意义啊,还不如回家来住。’”秀姐摇了摇头,心道下次见面再说吧。
······
这监察院就是个县衙的大号版,房间更多,房子修饰的更好。
王鸿一路连找带问的来到了民簿厅,约莫有县衙民簿间的四五倍大,密密麻麻的竹简,看的王鸿头皮发麻。
门口摆着一张小桌,桌前做着一人,头戴房子形状的介帻,颜色同袍子一样是蓝的,想来是这里的官员。
看见王鸿进来,官员起身抱拳一礼,不待王鸿回礼,便带门而出。
王鸿感慨糜家的厉害,能在这“省厅”级别的的单位里打理妥当,便顺着一边的书架开始查阅起来。
“翩翩唐前燕,冬藏夏来见!”一男子朗声道。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王鸿一跳,顺着声音望去,十步远的位置站着一位中年男子。
男子一身花色锦袍,巾顶戴冠,想来又是位“大户人家”。
王鸿低头继续查阅,却又听道:“新人从门入,故人从閤去!”,声音仿佛还近了些。
王鸿自知“工作量”大,受不得干扰,便放下手中竹简,走到房内的另一边,继续查阅起来。
“新人虽言好,未若故人姝!”耳边声音传来,王鸿一头黑线,抬起头来便欲发作,却被近在眼前的脸面吓了一跳。
“阁下找我有事?”王鸿明白过来这男子是故意找自己搭话,疑惑道。
“你说这富贵人家最怕的是什么?”男子摸着胡子,摸不着头脑的来了一句。
“老兄,我真的很忙,你这问题自然是得问富贵人家,你看我像是富贵人家的样子吗?”王鸿没好气道,低头继续查阅竹简。
“公子可是找人?”中年男子道。
王鸿点点头,没有搭话。
“这么多的卷宗,没个四五天可看不完。”男子又说道。
王鸿继续查阅,没有理他。
“这样吧,公子你若解我疑惑,我便帮你一起查找,如何?”男子继续道。
这查阅名册是没什么技术纯粹耗功夫的活,王鸿听男子一说,有些心动,问道:“不耍赖?”
“以诚待人。”男子抱拳道。
“那好,说吧,你家娘子是怎么被人抢走的?”王鸿问道。
“我家娘子被抢走了?!”王鸿一张口便吓了男子一跳。
“你这在我耳边张口新人,闭口故人的,一股子醋酸味,莫不是被当了故人。”王鸿没好气道。
“额,此言差矣,差矣。”男子擦了把汗,还真以为自家娘子被人抢走,忙转口道:“我想问公子的便是这富贵人家,最怕的是什么?”
“这有何难?最怕的当然是变化。”王鸿想也没想说道。
“变化?”男子琢磨了两下,哈哈大笑到:“愿闻其详。”
“有个伟人说过,‘越富有的人便越有妥协性,越贫穷的人便越有斗争性’,你拥有的越多,你便越怕失去,你拥有的越少,你便越想要拥有。”王鸿说道:“就拿这个黄巾起义来说,最害怕的是富人还是穷人?富人怕不怕穷人的变化?当然怕!怕他们不再老老实实的种地、交税让自己赚钱,怕他们反过来抢自己家东西,怕他们成了富人自己成了穷人。而穷苦百姓呢?本就已经一无所有,有些通过抢劫富人尝到甜头,便会越抢越上瘾,恨不得希望自己抢成个了富人。”
看着男子低头深思,王鸿继续说道:“当然这穷跟富是相对的,哪怕你是徐州首富,若还想成为九州首富,你便会觉得自己是穷人;反过来虽然我可能只是个铁匠,但觉得比那城外的难民三餐有着落,所以我便也有可能觉得自己是富人!所以想要四方安定便要让穷人都觉得自己富有,但想要发展吗,便要让富人都要觉得自己贫穷了。”
说道最后王鸿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偷偷看了眼正在低头深思的中年男子,心道幸亏经常被乔珂老爸提溜着参加各种培训论坛之类的,懂得对这种“浑身名牌”的富人就是要多来点高大上的、带哲学的,让他听着迷糊,他们约迷糊便越喜欢。
男子沉思许久,见王鸿正在继续查阅着竹简,便叹气道:“想陶公遣臧霸孙观两位将军北击黄巾,拒敌于开阳以北,已经四年,在这徐州便仿若天下太平,端的失了雄心壮志,目光竟也变得短浅。”
说罢中年男子鼓了鼓掌,方才的官员便走了进来,行礼道:“别驾有何吩咐?”
“赵主簿,即刻调派些人手,帮这小兄弟查找个人。”中年男子吩咐道,转头深深看了王鸿一眼。
“喏!”赵主簿抱拳离开。
见中年男子转身离开,王鸿忍不住问了声:“你是?”
男子摆了摆手道:“你不是都知道了么。”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一会功夫,赵主簿竟带进二十余人,向王鸿问了查阅内容,分头查找起来。
人多力量大,没过两个时辰,便翻遍了厅内竹简,诸人站在门前,面面相觑,皆是摇头。
也许是相比上次在县衙有了些心理准备,王鸿虽然失望,仍面带微笑的向诸人道了谢。临走前王鸿向赵主簿打听了下中年男子姓名,本想道个谢,奈何赵主簿讳莫如深。
······
回到旅店的时辰不算晚,天色还泛白,王鸿问了店家房间位置,来到糜蓉房间门前。
“啪啪啪!”
“谁呀?”房内传来糜蓉清脆的声音。
“啪啪啪!”
“是谁?”糜蓉警觉道。
“啪啪啪!”
糜蓉狐疑,操起刀,从门眼往外看了看,没见有人,便慢慢的开了门。
“嘎哦!”王鸿突然跳了出来。
“啊!”糜蓉吓了一跳,随手便是一刀,将王鸿胸前绿袍切了个口子。
王鸿想吓糜蓉,自己却被吓了个半死,看着胸前露出的胸膛,约莫在往前两分自己便要挂彩,下次是说什么不敢如此的作了。
糜蓉被猛的一吓,又见自己差点砍伤王鸿,喝斥道:“你作死吗!”说罢便蹲下抱着膝,呜呜哭了起来。
王鸿定了神,感到不好意思,人家非亲非故的帮了自己这么多忙,自己弄的人家哭的稀里哗啦,属实说不过去。
好生安慰一番,小妮子仍是撅着嘴,不看也不理自己,便对着她的后脑勺汇报了在监察院的的情况,虽然只是一天,户籍便已经查完,随时可以返回彭城。
见糜蓉不理自己,王鸿便回了自己的房间,脱掉被切破的吏服,想来是废了。
此时糜蓉突然推门跑了进来,急切问道:“你把那个那个衣着华贵、能调动院内主簿的中年男子相貌好生说与我听听!”
王鸿光着上身,惊讶的看着这个妮子,这女人的脸,变的也忒快。
糜蓉定睛看到王鸿,羞的转过身去道:“登徒子,竟在女子面前如此不雅。”
王鸿刚刚“欺负”了她,不欲继续惹她不快,也未还嘴,换上自己的衣服,便跟糜蓉描述起了男子的长相。
糜蓉越听越吃惊,涩道:“那人想来便是我哥了,他既然能提前在民簿厅里等你,怕是也已知晓了我们的行踪。”
“你是不是在躲着你哥?”王鸿想起这妮子带自己来次郯县,又是“冒死”又是住“郊区”的,也约莫明白了怎么回事。
“他欲害我,我便只能躲着他了。”糜蓉苦涩道。
“害你?”王鸿疑惑道,“那他怎么不派人来这里抓我们啊?”
“哗!哗!哗!”屋外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只听一人喊道:“陶公子驾到!闲杂人等即刻回避!”
糜蓉闻声一惊,转而眼神黯淡了下来。
看着糜蓉淡淡的眸光,王鸿有些心疼,恨不得扇自己的乌鸦嘴两巴掌。
不一会,便走进一位华服公子,先是瞟了眼王鸿,便对着糜蓉恭敬一揖,朗声道:“再下陶应,糜蓉姑娘,好久不见。”
糜蓉整个人仿佛没了精神,微微一福,淡淡道:“陶公子有礼,只是小女子方到郯县,已是身困体乏,怠慢之处,还望见谅。”
陶应道:“是应无礼了。初闻姑娘回归郯县,便立刻前来拜会,既然姑娘今日倦怠,应自马上离开,改日便再与姑娘好生叙话。”说罢陶应深深一拜,转身离开。
“咚咚咚”的脚步声散去,只听外面陶应喝到:“尔等留下,好生护卫于此,若糜姑娘出了差池,定不轻饶!”
听着陶应的声音,糜蓉面色变得惨白,一屁股坐在桌前的木凳上,泫然欲泣。
“你说的你哥害你,便是教你嫁给你不喜欢的人吧?”王鸿有点琢磨明白是怎么回事,确认道。
糜蓉惨然一笑,点了点头。
“我看这陶公子相貌堂堂,对你也是敬重有加,嫁给他也不算亏了你,你便如此难过?”王鸿见小妮子深色凄楚,似是不慕虚荣,不慕权势。对追求“自由恋爱”的古代女子,王鸿还是有些敬重的。
“其实我要嫁的,是他爹。”糜蓉惨然道。
“什么?!”王鸿惊得蹦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