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要入冬了,这秋天的清早,天亮得越发晚了,晨起的宫女已经将插好的插花摆放到去高高立起的台子上,初阳的光亮笼在上边。
说不清是因为习惯,还是因为今日可以出宫去的欢喜,她这一日起得比往常还早。一口颇烫的粥滚入喉咙,她才从睡意中彻底醒来。余若安搅着粥,上边飘起了灼热的白气,到上方慢慢消散。
饶是怎么也没有想过,她自己居然应下了。暗暗在心中作誓,仅此这么一次,今后再也不出宫了。这般一起誓,她好受多了。
齐汐来得很快,她脸上还带了一些不确信,昨日是她说了就跑了,说不准母后不应下呢。只见余若安挥袖示意她坐下。她惴惴不安地坐在余若安面前的象牙白坐毯之上。
余若安将手里持着的勺子放下,端正腔认真地说:“在宫外,不得喧哗,不得招摇,不得仗势欺人,不得随意走动。观景后,便回宫。”
“这么说,母后,你同意了。”灿烂纯真的笑,齐汐是随时都能做到的,她惊喜地扬着语气的调子。
“不过,在宫外你与本宫的身份还是隐蔽些的好。”余若安拿过杏雨递上来的出宫牌子,那边宫女给齐汐上了早膳。
齐汐哪里还等得急吃完膳,“母后可用完膳了?”那勺子都放下了,余若安点了头发,“那我们即刻就出宫去吧。”
小碧瞪大着眼睛,不知所措地望着齐汐,她们这就出宫去了?
“听说在宫外,凡事都需用到银两,我这都带好了。”过去以往父皇赏的钱银终于可以有了用处。齐汐扶上了腰间磊厚的荷包上,边上的香包绣样熟悉,正是上次从余若安这边讨去的,她倒是天天都戴在身边了。
为了不暴露身份,换上了外边较寻常的衣裳,确也是上好的料子。本来按着余若安的意思,是换上一些清贫的布子裳就可以了。但齐汐却极不喜,想穿得好看。央求余若安好些时候,然后才换上了衣裳。
用早膳,随后穿着打扮,好不容易弄好了一切。
出宫的人数不宜多,余若安就带了杏雨一人,齐汐也只带了小碧,小碧的脸啊,全程煞白。
宫内清冷,宫外这些日子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减短了孝期,街市上虽已有些小贩在卖些东西了,人绝没有往日的多。
杏雨过往也曾当过采买的宫女,对租用马车的事都了然。
“不愧是能选到坤宁宫的主事宫女,什么都会。小碧,你怎么什么都不会,胆子还小。”齐汐调侃道。也是为了让小碧能将情绪松散一些,没想到小碧的紧张半点没好,还涨红了脸,吱唔不出一句话。
杏雨替她宽解道:“奴婢原先就是个小宫女,过去曾当过采买宫女,这才会的,幸得太后娘娘提携。小碧姑娘,我们坐在外边吧。”小碧感激地快速跟过去。
“母后,在宫外也不能在外人面前唤你母后。我该唤你什么好呢。”齐汐托着腮,她好像总有说不完的话。
“便叫我烟安罢。取闺名第一字,及名最后一字。”余若安先一步欢喜上这个名字,烟安,烟雾萦绕,谁也望不见,岂不使人安心?
“烟安,这取字不错。往日是里我就觉得你与我年纪相妨,我唤你母后,生生将你唤老了去了。”这会子齐汐说话声调平和,很是真挚。其实齐汐不太闹腾,只是余若安太静了。听她如此显亲昵的话,余若安也不过随意地应了一下,再无后句。
这时,齐汐的温和就体现开来了,她也不聒噪,偶尔道一两句,缓解平静的氛围。“可知孙京知府?正是他的嫡二女孙顺雅告诉我银杏的事,我同她素来交情不错。”齐汐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