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妨这样,母妃在太后身侧一道观摩采选如何?”都在朝堂之上说好了,吴尚书显然是与太后说过了,齐胤不想再生事端。
宋太妃凝视着自己的皇儿良久,不语。直到李嬷嬷推了她,她才应下了话,带着身后的一众人退出去。
跃出高高的红漆门坎,绣银的白布履在地上踩着‘嗒嗒’响。每走一步,宋太妃的心绪就往下低一些。
“太妃娘娘,君子一诺千金,太后做主采选咱们该在这事之前便与皇上说的。”李嬷嬷说。
“在他眼中,即便做为他生母的我不成为太后也没有什么关系吗?”宋太妃着实是伤心,停下步子,手捂住胸口,她视为颇重要的太后名分在亲儿子眼中竟是那般没有分量。她可是为了他的皇上之位费劲了心机精力。
齐胤确实是觉得太后名分不重要,因为他母妃做不做太后,她都会享受尊荣。宋太妃做得对的,也是做得错的就是教育好了这一对儿女,还有就是心思到底还是狭隘了,齐胤做皇上之前一直都是对朝臣表示将来他会成为明君,所以才会力压其余弟兄,一举登基。
如今,他已成了皇上,也是要屡行成为明君的承诺了。并非是‘皇上之位’便足够的。
所以齐胤在宋太妃走后只是皱了一下眉,便又接着方才看着的奏章继续批阅下去了。
李嬷嬷是不会助长宋太妃与皇上母子反目的苗头的,她表情夸张,脸上那一层皱纹都崩得紧紧的:“太妃娘娘,您可千万不能疑心皇上的孝心啊。先皇才驾崩,前朝百姓要忙的事情烦多。后宫的事情也还有许多,您可是皇上生母,这个关头,更是要体贴他才是啊。”
“是啊,胤儿定是近日来累着了,我还因着那些事情扰他。让下边预备些温心养气的汤晚间给他送过去。”宋太妃捏着帕子的手阖目按了按自己的额头,睁眼便瞧着枫树上边的叶子大片大片的落。抬手示意,“将这些树上的叶子都去了吧。落得真叫人晦气。”
“是。”李嬷嬷应到。
坤宁宫内,先前竖在白玉瓶间的那一束花不能受得了寒,全都蔫蔫的。
“宋太妃娘娘从皇上那边出来就叫人把那一路的枫树叶子都摘掉了。”杏雨手里拿过两面稍厚的布料摆在余若安面前给她看,说着从别人那处听来的事情。
余若安对于宋太妃这人秉性仍是不大了解,但可以确定宋太妃绝不会是个好好说话的人。“就随她去吧。就用这个吧。”女眷们的衣饰都清减了,她也应以身作则。拿了其中一个稍微少些绣饰的。
外边刮起的风打在米白纸糊的窗面上作响,闻公公望着天,乌云大片大片往这边袭来。
“闻公公,太后娘娘让您到内室来。”棉雾恭敬地唤道。然后顶替着闻公公站在外间。
杏雨在里边预备着小式的火炉,柴炭上冒起了火星。暖意一下子在宫内四周蔓延开来,闻公公踏入内室,腿上酸疼便缓解了许多。
“公公往后就在内室里边罢。”余若安穿着较薄的衣裳端正地坐在中央。
闻公公岁数大了,头发花白,背略弯,黑锦布贴在背,面上皱纹痕迹不轻。
他阅历广,人精似的,哪里不知道是太后体贴他,觉得外边天气太凉了,才让他到内室来,明明天气还没有冷到用火炉,她便点起来。心下里感动,“多谢太后娘娘。”
城外,因着国丧时日变短百姓脸上的神色好过了许多,街市上的人流也多了起来。
余希颜立于人群之中,着实是有些鹤立鸡群的感觉了,他背脊挺得极直,妥然一个意气风发的好少年。手里还拿着几卷册子,他看着手里的书脸上不自觉留露出了笑。
他这么一笑,吸引不少旁人的侧目。些许圆润的脸上攸地多了两个酒窝,余希颜自视沉稳,因着酒窝怕惹人笑话,便常板着脸,一贯不笑。一时想到阿姊应该会喜欢这些话本,这才笑了。
楚桓应邀来见余希颜,来得很准时。“近来书习得如何?”
“还好,家里请了远山居的老先生授课,他虽行事迂腐,教书倒是不错。遇到不解之处,一一皆能得到解答。”余希颜应道。“先生不妨一同去茶馆里喝些茶?”
待到茶馆,里边立着许多上京求考的书生,他们三三两两聚在一块,一桌上摆着铁制的茶壶。虽没有谈笑言语,氛围却是快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