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之左手轻轻一按，将刚系上的安全带弹出，侧头哂笑：“廖医生如果这么没有主见的话，我还是不打扰了。”

廖商陆目光很静，江之总觉得他有话想说，但两人对视几秒后，男人先移开目光，轻轻说了句“没事”，也不知道是对谁说的。

伸手拉过还没完全回弹的安全带重新扣上，“还没准你下车呢。”

“呵，你真的变了很多。”

廖商陆对吃的也不讲究，忙的时候让袁鸿帮忙点个外卖或者直接啃个冷面包都是常有的事，多数时间还是和袁鸿在医院食堂解决，毕竟卫生又健康，少油又低盐。

怕江之饿得慌，廖商陆找了家快餐店，江之不挑地方，这是让他出乎意料的，按照女人以往对生活质量的追求，他都做好面对她下车就离开的心理准备。

也许是怕江大小姐再挖苦，廖商陆点餐的时候没有征求过任何意见，完全是自顾自的点完了两人份。

抽了几张纸巾将桌子重新擦了一遍，廖商陆才放下餐盘。

“讲究。”江之靠在椅子上看男人轻车熟路完成一系列动作之后，从餐盘里拿过自己的米饭。

一顿饭下来，两人都没怎么说话。

廖商陆本就是没多少话的人，平常吃饭多是袁鸿一个人说两人的话，讲三个人的故事，他倒也是乐得清闲；而江之早已饿过想吃饭的时间，根本毫无胃口，只是适当地扒了几口饭，给对面的男人一分薄面。

今天江书哲看她的眼神让江之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江书哲也许会借此机会让她进入善水。

善水在上上辈手里还只是一家没人注意的小公司，做的也不全是地产这一块的生意，直到江书哲接手、张塬辅助。

张塬比江书哲大三岁，在大家眼里他们是最佳拍档而不是夫妻。

江书哲没有开口，也许是还没准备好措辞，也许是觉得她能力不够，可不管怎么样，江之都没有兴趣。

廖商陆没有打扰陷入沉思的女人，比起无休无止的争论和冷战，这份平静已经是十分难得的了。

“你真的变了很多”这句话不论从谁口中说出他都只当个玩笑话，唯独从这个叫江之的女人口中说出，他才意识到现在的自己和过去确实是不同了。

空闲时间和袁鸿谈论起大学时期，袁鸿总说他不苟言笑，臭脸能拉一整天，这就是他过去的常态，没什么能入眼，也没什么能进心。

因为孤身一人于世间，他成了自己的提线木偶

袁鸿在人民教师和白衣天使两个职业中果断选择了学医，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接受了学校教育这么多年，不想再成为教师重回校园去教一批曾经的“自己”，所以在他父母给的两个选项中果断选择了后者。

而廖商陆从一开始并没有想过自己会成为一名医生，他极少生病，更极少去医院，对未来迷茫之际，也曾考虑过跟随父母的脚步，当个缉毒警察。

父母殉职时他已经十多岁了，消息到达的那一刻，廖商陆知道这意味着往后岁月他连崩溃都只能是悄无声息的。

希望被焚烧殆尽，落下满地狼藉。

尽管江家待他很好，江书哲对他的关心远大于对其亲生女儿，张塬也下狠功夫去培养他，可他还是觉得空落的很，身体里像是有个无底洞，让情感永远不会溢满出来。

如果不能更好的生，能否优雅的“死”？

直到那一年，那一天。

廖商陆不知道在生命气息消失的那一刻，那个以往画着精致妆容，踩着恨天高，指点着善水走下踏实步伐的女人是不是也害怕了，害怕另一个世界无穷无尽的黑暗；是不是也后悔了，后悔留下的少女永远失去了母亲。

他体会过的封闭世界，在那一刻不想让怀里的女孩踏足半分，他不愿意。

那一天，他有了想要保护的人。

“有心理障碍的人都是渴望身边的人拉一把的”，廖商陆记得替江之进行心理疏导的陈医生是这样和他说的。

而这句话的后半句是：孩子，我们医生只是个温暖而悲哀的职业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