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归京
阮恬恬虽没经历过历史更迭,但小说总看过几本吧!
之前她也听顾云讲过朝中的几方势力,三司、宰相、枢密三派各站鳌头,永乐商号被封导致三司势微,宰相和枢密两方暗自发力。天下文人清流一半出自宰相门下,而那枢密使汪杭一则统筹着大启军国机务。
如今,管军队的死对头封了上京,顾云一派如何不心焦?
鲁城的知州显然已经知道了消息,阮恬恬一行拿着太子的亲笔书信,在太子身边的地位可见一斑。如今这形式,只能先将人“保护”起来,走一步看一步。
阮恬恬坐在椅上,姣好的眉毛蹙着。
罗二显得漠不关心,英俊的傻子直着眼睛发呆,手指放在窗沿上,又一阵风吹过,窗柩突然被吹开了一条缝,冰冷的雨水打在罗二的手指上。
须臾,才景道:“夫人,我们……是留是走?”
才景在顾云身边跟了很多年,虽事出突然,但心里已经有了预案。若阮恬恬想走,他自然有法保护着人出去。若阮恬恬想留……他也会做好后续的安排。
阮恬恬眉毛一直没松开,天仙一般的脸上罕见显示出纠结。外面的寒风吹进,罗二关上被风吹开一条缝的窗,甩了甩手指上的水。
外面似有火光,看得见、看不见的东西围满了这间客栈。
杀手缓缓抚摸着绑在后腰上的短刀,仿佛只要阮恬恬一个字,他便会让那把通体漆黑的修罗饮饱血。
阮恬恬呼出一口气,松开了皱在一起的眉毛。
“留下。”
罗二松开了手,又恢复了懒洋洋的样子,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转身准备回房睡觉。
才景有一瞬间愕然,然后拱手道:“诺。”
枢密使势大,但他毕竟一朝臣子。且不说各地驻军是否全部听命于他,光是上京的都护军便不是汪杭一能调遣的动的。
况且,富贵院还在那呢。
她相信顾云。
才景退下去做更详密的安排,阮恬恬听着外面的雨声从自己的行囊里翻出一只布老虎。她看着那丑家伙忍不住一笑,叹了口气躺在床上。
今夜有雨,略冷。
这雨一下便下了三天,阮恬恬十分沉得住气,中间还派人联系好了车队。保护树苗的稻草和苫布也都准备好了,只等着知州那里的文书一签,他们便立刻让人砍树出发。
阮恬恬这种坦荡的态度,反而让知州心里犯了嘀咕。
鲁城本就是三司的地盘,他一个天子门生,既不是枢密的人,又不是宰相的人,只听圣明天子的差遣。可如今天子暴毙,上京的消息全被封锁。世人皆知天子不喜太子,这要是大统的位置出了什么变动……
知州不敢进也不敢退,索性装起了病,对阮恬恬一行人避而不见。
明面上,阮恬恬也和没事人一样,该吃吃该喝喝,外面下雨出不去,她干脆把管那樱桃园的庄稼人叫到了客栈里,大家一起交流心得。可暗地里,小仙女的嘴里也长了几个口疮,每天疼得呲牙咧嘴,全靠二哥不知从哪弄来的梨汁续命。
她每天晚上摸着那只布老虎,一睁眼就是半宿。
成华二十九年三月初五,圣明天子驾崩。枢密使汪杭一联合御林军右卫叛乱,初七,上京都护军在太子带领下攻破宫门,击杀叛贼七十一人,生擒汪杭一。初八,天子遗诏昭告天下,传太子悠继位。
同日,礼部文书,天子驾崩,太子扶棺,自大丧之日起,各寺、观鸣钟三万次。万户皆挂白幡,禁丝竹之音。
初十,消息传至鲁城,病了多日的知州终于签下了文书。
阮恬恬悬着的心也总算落了下来,他们两个时辰内打包好了树苗。暴雨初歇,地上满是泥泞,但阮恬恬却顾不得这么多。侍卫们按原计划前往各地,才景带人押送树苗,阮恬恬则与罗二快马加鞭赶回上京。
来时觉得累极了,回程竟然一点也感觉不到疲惫。
圣明天子在位几十载,大启曾一度强盛到万邦来仪。然大行皇帝晚年体弱心燥,对国事多有不顾,才落得北境战乱,朝中乌烟瘴气。
可总得来说,他体恤百姓,十分爱才。哪怕晚年已十分不喜宰相,仍留了富贵院那一个神仙地。哪怕顾云是宰相门生,仍留了第一公子的名号给他。
圣明天子走得突然,难免让人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