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郎中写了药方,嘱咐道:“抱回去养着吧,一日三次,若是今日能醒来,便无大碍。”
阮恬恬跟着去拿药,刘启之则给孩子穿上衣服抱到怀里。怀安堂外已安排好了马车,阮恬恬一看,守着的还是马虎。
“阮小娘别急,公子已经准备好了住处,小郎定能逢凶化吉。”
一行人去了桑府,桑若羽果然已经收拾好了干净通风的屋子。府里的医师也在屋外候着,他又给唐宝诊了次脉,开出了和老郎中差不多的药方。
桑府的侍女熬了药,刘启之帮忙灌进了宝儿嘴里,小家伙难受的哼哼,阮恬恬却欣喜他总算能发出音了。
喝了药之后,唐宝睡得也不安稳,嘴巴里小声唤着什么。阮恬恬凑过去听,才听到他在叫娘,一瞬间她的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唐宝再懂事,也不过是个七岁的小孩啊!
阮恬恬忍不住将唐宝抱进怀里,来自女性的柔软温度让小男孩安稳不少,渐渐陷入梦乡。阮恬恬担惊受怕一晚上,此时慢慢拍着唐宝,也忍不住闭上眼睛。
她睡得不实,感觉自己意识还是清楚的,每过一段时间就睁眼摸摸小唐宝的温度。中午的时候刘启之又送了药过来,连桑若羽也抽空回了府。
“府中医师是我从京城带来的,早上本欲让他直接去诊断,马虎说怀安堂已经在施针了,便只让他在府里候着。”
“他已看过唐宝,说是晚上便能醒,师嫂莫要熬坏了身子。”
桑若羽难得不笑,给阮恬恬准备了开胃的小菜。阮恬恬勉强吃着,心里满是忧愁。
唐大刀不在,万一唐宝有个好歹,她真不知要如何面对这位对她尽心尽力的大哥。
好在宝儿争气,太阳将落的时候缓缓睁开眼睛。一直关注着他的阮恬恬立刻围上去,焦急问:“宝儿?宝儿!”
唐宝目光里满是茫然,似乎还未清醒。过了片刻后,他才沙哑着小小声道:“东家……”
“哎!”阮恬恬的眼圈是真的红了。
唐宝想笑,却没有力气。他觉得自己一阵阵发冷,他闭上眼睛,喃喃道:“我梦见娘了……娘要带我走……”
阮恬恬是略微迷信的,当即吓得一抖,立刻抓住唐宝冰凉凉的小手:“不能走!昶儿还在家等你呢!东家和爹也等着你呢!”
刘启之又端了药来,阮恬恬将唐宝抱着喂到嘴里。苦药入口,唐宝却觉得自己身子好似一点点暖和起来。
东家的怀抱很温暖,像娘。唐宝觉得他又有些力气了,勉强睁开眼睛,话音里终于带了些撒娇:“姨娘,我想吃柿子。”
红红的柿子呀,吃起来甜滋滋。娘还在的时候,一到秋天就摘给他。
“吃!”阮恬恬毫不犹豫:“等宝儿好起来,我们就去找棵最大的柿子树!姨娘知道好多种柿子的吃法,都做给宝儿吃!”
唐宝听着阮恬恬清脆的声音,甜味好似已经到了嘴里,他微微扬起嘴角,轻轻点了点头。
这一场病啊,让唐宝在床上躺了三天。本就不胖的孩子又瘦了一圈,阮恬恬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肉掉得无影无踪。李春花心疼的来看了好几次,桑若羽也将滋补圣品不要钱般的往屋里送。母娘熬不住昶儿的闹,也跟着罗二来了云中城。
两个小伙伴见面,眼圈都有点红红。小胖昶儿抱着唐宝的手,带着哭腔道:“宝宝哥怎么还不好,昶儿要急死了!”
唐宝反过来安慰顾昶:“小男子汉不能哭哦,宝宝哥只是没力气,很快就能好啦。”
年少时的赤诚陪伴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很多年后,尽管两个孩童的身份地位已天差地别,他们却一生亲如手足,相守相护。
而此时,有了母娘看护,阮恬恬总算松了口气。她走出略带闷热的房间,随性坐在台阶上看着桑府院中的树。罗二不知从哪提来一个青玉壶,阮恬恬接过抿了一口,桂花酒的香气扑面而来。
她忍不住又狠狠喝了一大口,正欲说什么,却见罗二突然抱起了她,三两步飞身上了屋檐。
屋檐陡峭,阮恬恬惊慌瞪大眼睛。罗二借力扶稳她,又飞快松手,躲开二人的肢体接触。阮恬恬总算坐稳,抬头猛然看见秋季靛蓝的天空。
碧空如洗,万里无云,周围不见遮挡之物,阮恬恬瞬间就觉得自己离天近了。
她忍不住祈求老天,让她的爱人、家人、友人都健健康康,一世无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