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声碎青砖,碎草漫天春色无边。
伏惟君扶着完颜无忌的手款款从马车上步下,满眸翠色中清凉的空气首先钻入她的鼻息。
完颜无忌扶她下来一同行到柳湖里的水榭中停住,手轻揽住她:“夫人让南霜去唤我只是为了与我同赏这湖色?”
伏惟君舒心的往他怀里靠着,眸中春色下掩着淡淡笑意:“这还不够?”
他似意外的望她一眼,手轻轻揽住她不做声了。
湖中前方有叶小舟,与他们隔着半片湖泊相望,船头有位年轻的船夫,微凉天色他只着一件单衣,手中持着一根细长的撑竿,左一下右一下极有规律的往前撑着,小船缓缓向前。
他们静静望了会儿,看见小船里走出一个碎花布衣的女子,手中搭着一件外衣,走到撑船男子身后给他披上,男子却抖了抖身子躲开像是不愿意穿,嘴里还说着什么。
但他话说了许多,那布衣女子一跺脚他便又乖乖穿上了,但还是不住的摇头已示抗议。
伏惟君不禁失笑,完颜无忌却不作声的望了许久才道:“寻常夫妻之乐,亦其乐无穷也。”
伏惟君沉默片刻,抬眸道:“夫君想要寻常夫妻的生活?”
完颜无忌望着她,苦笑道:“一时感慨罢了。”
寻常夫妻的生活与他到夏国的初衷相去甚远,即使他愿意,伏惟君身为夏国的长公主,一生荣华,满身富贵,谈何容易放下。
“我这一生,为了许多东西活着。”
伏惟君眼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执拗且深刻,“但最重要的便是你,无忌。”
她这个眼神使完颜无忌想到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的眼神,那样热烈到不可抗拒,那样不知所起却一往而深的眼神。
伏惟君笑笑,继续道:“所以啊,无论你想要荣华无双的生活也好,自得其乐的寻常生活也好,我都愿意,只是我希望你能等一等我,等我把所有的事料理清楚,到时即使你要去天涯海角我也随你去。”
只需要等上一等,等她料理干净尚未讨回来的债。
无论她说的是认真的还是一时感慨完颜无忌已经觉得很宽慰了,轻声道:“我等着你。”
两人之间升起的眸中默契在这时将从前横着的隔阂渐渐消融,这也是伏惟君邀他此行的目的。
一路上诸多猜忌防备,却不应因此对最初坚信不疑的人生出嫌隙。
“如今大势所趋,有些事情也已经到了有决断的时候。”伏惟君声音淡漠道,“且看谁人楼塌了。”
一日游玩,天色暗时两人才兴尽而返,城中颇为热闹,两人便从马车上下来步行。
行到一座戏台旁,见一群人围成一团,里边传出个颇为耳熟的声音:“老板,且说从古至今猜灯谜从未有嫌客人猜的多的例子,况且你的灯谜摆在外边不就是让人猜的吗?怎么他人猜得我就猜不得?”
规规矩矩的用词,咄咄逼人的语气。
伏惟君但笑不语,等围观的人撤开些,便见着最里头有一个素衣公子正同灯摊老板对立着,面如冠玉,目光灼灼,正是状元郎陈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