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涛一边用衣袖擦干嘴角溢出的水,一边将水囊还给孔亮。
秋风嗖嗖,黄叶簌簌,山野干枯了的蒿草散发着扑鼻的浓香。
“怅寥廓,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此情此景,不免又有一番感慨涌上心头。
江涛时常怀疑自己前世是个文人骚客,多愁善感加酸不溜秋,造化弄人真不凑巧身在大唐却偏偏成了个木匠!
木匠就木匠,有啥大不了的。在咱大唐,不会吟诗的侠客不是好木匠,难道不是吗?
不知什么时候,江涛学会了拿自己开涮。这有啥不好的,活着就是开涮,与其让命运拿自己开涮、让别人拿自己开涮,不如自己先来个自我开涮。
“人生易老天难老,岁岁重阳。今又重阳……不似春光。胜似春光,辽阔江天万里霜。”
江涛的心里又跃出了一阕大气磅礴的词,他依然想不起这是哪朝哪代哪位诗人的大作,可一吟便被强烈地震撼了。
他缓步走向身后落叶缤纷的山头,眼里满是沧桑。
孔亮见此情形,心中不免纳闷起来:
二叔今儿个这是咋了?我要看一眼媳妇他都怕耽搁时间,误了大事,他自己这会子咋就在此发起神经来了呢?
“二叔,咱还是赶路吧,您说的,人命关天呐!”
孔亮边说边像条猎犬一样警觉地朝四下里张望,生怕那棵树背后或者哪个土疙瘩后边突然窜出来刺客。
登上小山头,江涛四下里打量,却发现由于自己的站位还远远不够高,所以根本就谈不上高瞻远瞩,也就不能登高骋怀长啸一声以消胸中块垒了!
眼前只是一个并开阔的山窝窝,稀稀落落的树木上顶着稀稀拉拉几片枯叶,在回旋的风力瑟瑟发抖。
树下,山坡上,还有几处坟堆,新的,旧的,突兀地躺着。
江涛不觉打了个寒战,因为他认出了其中一处坟墓,居然是那个秦可儿的!
他依稀看见一袭红裙的秦可儿从那荒草萋萋的坟堆中间袅袅飘了出来……
我的个老天爷,这世上的事情怎么如此之巧!
令江涛感到奇怪的是自己今天居然不像昨夜在南山子驿馆见到那个鬼魅那般心惊胆战。
相反,他异常镇静,心想正好过去瞧瞧那墓碑,再证实证实死了的就是秦可儿,以便自己的世界观巍然屹立,岿然不动!
他不慌不忙地告诉孔亮:
“亮崽,你在这儿稍等片刻,二叔下去到那山坳里方便方便就来。”
孔亮点点头,等江涛往下走了几步时又自个儿无可奈何地摇摇脑袋。
江涛来到那方熟悉而又陌生的墓地,只见墓碑还是那块墓碑,唯独半年前才堆起的封土多了些野草,多了些沧桑的斑驳。
他用手轻轻摸一摸墓碑的一角,冰凉冰凉的。
“秦——”
他刚要一个字一个字确认墓主人的名字,却突然发现不对头:这墓碑上刻的名字并不是“秦可儿”,而是“秦心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