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案上七碟子八盆子,冷热荤素上满了当地最稀罕的玩意。什么马肠鱼肚羯羊尾,蝎子泥鳅蚯蚓条,看得江涛差点没恶心死。看来霍大厨的“黄焖十八香”档次太低,这回没被选上。
好在有香芹、鱼片,还有冒着热气的炖羊排、清蒸兔子头,江涛又似乎有了点食欲。
“实在不好意思,木大人,”胡刺史起身向木子戒抱了抱拳,致歉道,“下官知道您与本州佐驾李皇叔(李东篱)是旧交,便没向您请示自作主张将他老人家从兴隆山接了下来。咱稍等片刻,他便来赴宴!”
胡刺史小眼睛眯着,嘴角上扬,隐隐露出一种沾沾自喜洋洋得意之态。这让江涛心里感到很不舒服。
木子戒点头笑曰:“东篱乃隐士,见于此本官两番来此,都没有好意思去打扰他修仙练道,你胡刺史好大的胆子!”
见木大人话语里虽然带着责备,可脸上露出的还是难以抑制的笑容,胡刺史
说话间,衙役来报,说李皇叔驾到。胡刺史慌忙离席,小跑步前去接驾。木子戒则不慌不忙起身离席,向公厨窗外瞧着。
“先前不是听说此人以清高自许,从不买胡刺史的账,怎么这回居然被他请来了呢?”
江涛愣了一下,突然间就明白了这是因为师父木子戒的吸引力。他想起了狐假虎威的故事,不禁浑身打了个哆嗦,心说这姓胡的好有折套。
木子戒见老朋友拄着拐杖在胡刺史的陪同下摇摇摆摆走了进来,便激动地迎了上去。
“稀客,真是稀客,东篱君别来无恙?”木子戒一边说着,一边请李东篱落座。
“无恙,当然无恙!额呵呵呵呵,我李东篱同神仙们住在一起,怎么会有恙呢!”
老头子笑得都咳嗽了,“我说木算子,今天在兰州究竟你是客人,还是说我是客人?到我们金城来了咋不吭一声,真不够意思!”
“呵呵,你虽说是这里的佐驾,但平日里神龙——噢,神仙见首不见尾,来无踪去无影,怎好意思说是主人呢?”
木子戒晃晃脑袋笑曰,“人家胡刺史才是主人,咱哥们今儿个都是客,你说是也不是?”
李东篱听了这话,哈哈大笑,胡刺史也跟着哈哈大笑。
“李皇叔,请吃酒。”
笑声落下,胡刺史一招手,几位年轻貌美的菇凉便像一阵清风,步履轻盈地进来斟酒伺候,每位客人身边站了一位。
李皇叔骤然色变,录事参军王珩赶紧说:
“噢噢,胡刺史您大概还不晓得,李皇叔对茶道的钻研颇有建树,咱何不以茶代酒,领略领略先生的茶道功夫?”
胡刺史脸刷地一红,慌忙派一女子迅速到他的西华亭去搬来茶具。
“蒙顶石花?”
李皇叔见茶颜开,好奇地问,“我说胡刺史,这茗茶可是宫廷贡品,你从哪儿搞到的?”
“什么皇叔,真是少见多怪!”胡刺史心说,“这还用搞吗?本刺史顿顿吃的是这贡品茶!”
心里这么不屑地想想,而已,胡刺史得陪着笑赶紧回皇叔的话。他说:
“皇叔不愧是行家,这一眼就认出了茗茶!不瞒您说,这是胡某去岁进宫述职时圣上的赏赐,珍藏至今,还没敢品尝呢!主要是怕不懂茶道,糟蹋了这宝物!”
胡刺史说的就像真的一样,可江涛心里一清二楚,记得头一回进县衙缴盐,那时的胡县令就是拿这蒙顶石花招待自己的。
江涛很快便被胡刺史这套茶具吸引住了眼球:
一座精致的小风炉,配有小灰斗、小火夹、小火钳,看着就像是小孩儿的玩具,袖珍得可爱极了!除此而外,什么煮茶用的小铁锅、小架子、小竹夹、纸囊、碾子、拂末、滗水器、小罗儿、小茶合、则子,烧水用的水方、熟盂、小瓢子,盛放食盐用的鹾簋(cuogui)、揭(取盐工具),以及小巧玲珑的青瓷小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