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贫尼瞎猜的,居然还给猜中了!”
千啭尼师故意表现得很轻松,进一步试探着问她,“施主姐姐,你说你男人是金城关守着大河的。能告诉贫尼他姓啥吗,或许有人认识的?”
“他姓孔,叫孔武。”
女人倒希望同这位热情的尼姑妹妹扯上关系,她问她:“你认识他吗?”
“不,不!”
千啭尼师赶紧摇头,否认自己认识她的男人。
老尼陈师太见千啭尼师这么半天不来做晚课,已经打发人来请了。她临走时安慰她一句:
“施主姐姐,今晚就安心住我这房间里,等贫尼做完功课咱再好好聊吧!”
本来她可以称她为“孔大嫂”了,但是不知为何,即使在前头加上“施主”二字,她也愿意叫他“姐姐”。
千啭尼师蹑手蹑脚走进做晚课的大殿,小心翼翼地坐在蒲团上,陈师太用眼角狠狠瞪了她一下。她有种被锥子剜了一下的错觉,不由地一哆嗦。
她此时哪能静下心来诵经,心中就像藏着魔鬼,心猿意马不由自主地就想到孔武那里去了。孔哥哥艳福还不浅,有这么个攒劲娘子,这回又从凉州带来了个胡姬!那胡姬长什么样呢?妖冶吗?……这些都不打紧,只要他平安归来,就——
“阿弥陀佛。”
千啭尼师竟然念错了经,她的脸扑腾一下羞得通红。几个年轻的尼姑继续诵着经,有点忍俊不禁。陈师太毕竟是老尼了,装作什么也没听见。
晚课结束时,夜已深。半弯月已挂上柳梢头多时,尼姑庵里树影斑驳,寮房里孤灯昏黄。微风撩动树叶的窸窣之声,让人顿觉得这深山古刹的空寂,心生万古之凄凉!
陈师太叫住千啭尼师,只是冷冷地说了一句:
“罚你扫三月庭院,下不为例!”
千啭尼师连连点头,心中却并不在乎。其实自打孔武与江涛俩人闯上山来以后,陈师太早已罚她扫过好几月院子了,每次“下不为例”最终却都成了生动具体的例子!
千啭心想:大不了自己将这翠云庵扫院子挑水的事全包了!只要她还能在心中想孔哥哥,这些活儿算得了什么呢。
陈师太是个敬业的师太,带领大家做完晚课,这会儿才来到寮房同傍晚闯入庵里的女人详细了解情况。她盘腿坐在她对面,十分严肃地行了个佛门之礼道:
“罪过罪过,施主久等了。不知施主从何而来?又有何等事想不开只身一人来到此间?”
那女人赶紧跪在她面前道:
“师太,儿不承母训,夫另有新欢,我心已死啊!”
“施主难道不知?生为苦本,众生磨难,一切都只是梦幻泡影而已!”陈师太摇摇头,嘴角微微一笑轻叹一声,“唉!可怜世人皆为情所困,沉浸其中,却不知红颜易老,年华难再。生离也好,死别也罢,其实聚散离合皆是缘呐!”
不知这话大嫂子领悟了没有,千啭尼师听后倒是有了下山还俗的念头。她在一旁插话道:
“施主姐姐,一切随缘吧!”
听了一老一少两位尼师的话,大嫂倒突然想通了:出不出这个家有什么两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