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下了一场雷雨,今夜清凉如水,可是,金城大牢依旧如同一个大蒸笼,让人闷热难熬。
子夜时分,大牢里一片死寂。要不是隐隐约约传来的沉闷鼾声,还有偶尔吱吱叫着偷食的老鼠,你真会觉得这就是一个阴森恐怖毫无生机的古墓。
张有年坐在阴暗潮湿的牢房里,听着隔壁囚犯一声又一声很有规律的鼾声,琢磨着几个时辰以前胡生河审讯自己的事。
“姓胡的突然在天黑之时升堂,显然是有什么变数!他究竟想让我说什么呢?不就是要顺藤摸瓜揪住个大的?”
张有年又一想,“不对啊,这大的就是他姓胡的呀!这还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吗?他再是个糊涂蛋,也不可能是要我当堂供出‘胡生河’三个字吧!”
他在自己的额头上狠狠拍了几巴掌,“既然是这样,那不明摆着想让我供出那个胡商曹萨宝吗?可是——,‘胡商曹萨宝’几个字我还没完全说出口呢,他为何突然打断,还显得怒不可遏呢?”
抓耳挠腮苦思冥想绞尽脑汁,睡意来袭前他突然灵感乍现:
“张有年啊张有年,你真傻!曹萨宝姓曹不姓胡,你为啥偏偏要说‘胡商曹萨宝’呢?那姓胡的当然会堵住你的嘴的!”
想清楚这个问题,张有年好像是从荒山野岭捡回来了一条命,激动得睡意全无。他多么希望胡刺史能够再审讯他一回,可过了这个村或许就没了这个店!说不定明日一早自己就没有了任何发言的机会!
“求菩萨保佑,保佑我张有年还有受审的机会!”
张有年在心里反复念叨着这句话。他在等待着天明,等待着狱吏突然打开牢门喊“案犯张有年,速速出来受审”。
“咣当——”
牢门真的开了!狱吏喝道:
“张有年,快出来,有人要提审你!”
张有年还以为这是菩萨显灵了,忙不迭跪倒在地磕头作揖,嘴里还念叨着:
“菩萨显灵了,多谢菩萨!”
“爷爷我今儿个就是你的活菩萨,张有年,还不快滚出来!”狱吏等不耐烦了,踢得牢们咣当响。
张有年他如梦初醒,揉揉眼睛摇摇头,这才发现门口一个狱吏正举着熊熊燃烧的火把,凶神恶煞般地等着他出来呢!
夜半三更,州衙大堂破天荒升堂。堂上坐着俩人,一胖一瘦。
张有年一到大堂,就跪在地主动交代道:
“明府在上,草民张有年有重要情况汇报!”
胡刺史将那惊堂木一拍,斥责道:
“本官没问你,休得胡言!”
那胖墩儿一开口,张有年才听出是五泉马场的杨总管。
杨总管道:“你就是张有年?”
张有年有些爱理不理地“嗯”了一声。他想不明白一个马场总管,不去喂你的马,凭什么坐在大堂之上审讯案犯。
胡刺史吭吭一声,提醒他好好配合。
“本帅不懂得断案,只想在这里向你证实几件事,你可得老老实实回答。否则,后果自负哦!”
杨总管这话省略了州县长官们平日里升堂“大胆”之类的套话,反而言简意赅,尤其是“后果自负”几个字掷地有声。
“张有年,你所贩之盐,从何处来,又卖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