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大的驿舍,烛光摇曳。
酒肉同熏香的气味混杂着,分不清是香是丑。
师父祁森像头公牛,一头掀开帘幕,风风火火撞将进去,猛地站住了脚步。江涛紧跟着,前脚迈进门槛,后脚还在门外,就被师父伸手挡住了。
“祁大人大驾光临,秦某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原来驿舍里住的是秦童宝!他从一张胡床上边站起身来,身披锦缎睡衣,脚靸木屐,皮笑肉不笑。
一左一右两个女子方才还趴在秦童宝的大腿上拍拍打打,这会也惊诧地站了起来,一脸惊慌。
对面一张月牙凳上还斜躺着个肥妞,一脸浓妆,手指甲足足有好几寸长,涂染成各种鲜艳的色彩。江涛还以为是个戏子呢!
祁森大人脸色阴沉,一言不发。秦童宝见那肥女人躺着没动,狠狠瞪了她一眼,呵斥道:
“大胆瓶儿,祁大人大驾光临,怎可如此傲慢?”
肥妞“哼”一声,鼻孔里出气道:
“祁大人?哪个祁大人?老娘咋可不认得!伺候你一个腌臜汉就够了,难不成还要老娘伺候俩?”
秦童宝见此情形,尬笑道:
“祁大人,您大人大量,别同这娘们一般见识!——坐,二位请坐!”
祁森大人的肺快要被气炸了。他一甩胳膊,转身就要出去。秦童宝见状,忙跑来拽住祁大人的右胳膊,哀求似的解释道:
“大人息怒,和大人他们确实来了!只不过今晚驻扎在狄道城外,明日赶一天路,天黑前便可到达这里。”
祁森大人听说和大人有消息,稍稍缓了口气,反问道:
“既然如此,你姓秦的为何要诓骗我们半夜三更赶到这荒郊野外?是何居心?”
秦童宝见祁森大人脸色缓和了些,便想得寸进尺。他嬉皮笑脸:
“圣上英明,派你我同来兰州实施州城营建项目。祁大人的名号在咱南宫响当当,对工作兢兢业业,有目共睹,有口皆碑,实在令秦某钦佩不已!秦某吊儿郎当,自愧不如,在工作上拖了祁大人的后腿,实在惭愧!故,略施小计将而为大人赚至此处,略备薄宴,以表寸心,别无他意啊!”
祁森大人一听这话说的,将别人捧到天上,将自己说成一文不值,心里愈加不快。他这个人最恼火的正是这种巧言令色的小人嘴脸。
祁大人二话没说,一把甩开拽着自己胳膊的秦童宝,转身就走。
“赶车!”祁师父一上车,就命令江涛道。
江涛没敢多问,跳上马车。一松刹车一扬马鞭,车子便跑出了驿站大门。
“右转,去狄道!”祁森大人指挥道。
江涛心里“啊”了一声,便赶车向着深山里驰去。
半夜的深山老林,传来了狼的哀鸣。江涛心里有些担心,马似乎也胆怯了,车子跑得慢了下来。
祁大人道:“徒儿,怕了吗?”
“不怕,师父。”江涛有点言不由衷,说完就打了个冷颤,觉着头皮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全身毛发耸立。
他不由自主将马鞭甩得啪啪响了两声,马车疾驰起来。呼呼的风声似乎能壮怂人胆,凌晨的风真的劲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