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这个家时，他心如刀绞。

出了城门，便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茫茫戈壁。又是一年蓬断草枯时！马儿跑在熟悉的戈壁滩上，马蹄声令人莫名怅惘。

绕过那熟悉的山路十八弯，不一会儿，南山岔便出现在了视野之中。

在江涛眼里，这小山村不再亲切，不再有吸引力。它竟突然间变得那么凄清，那么萧索！他真后悔自己跟着郑老伯来到这里，是他江涛的到来，改变了这一家人的生活！他给他们带来了希望，同时也带来了灾难！

江涛向右拽了拽马缰绳，马蹄子顺势拐了个弯，便过了干涸的苦水河，朝南山岔而去。江涛和小东子去了趟郑老伯的坟头，烧了一把纸，上了一炷香。江涛默默地坐在埋葬着郑老伯的梯田畔，在心里同郑老伯聊了许久。

“老伯，岳丈大人，您老还记得咱一家人在这儿修梯田的情景吗？那会子虽然清苦了点，累了点，可我们每个人的心里都满怀着对未来的美好憧憬！老伯，您是不是还在怨恨江涛呢？说实在的，您就不该将我这个陌生的、来历不清的大后生带到家里来！您太善良，反而给自己带来了大麻烦！”

“郑老伯，现在说啥都晚了，您就安歇着呗！这梯田风景好着呢！岳丈大人放心，我江涛不会亏待了允儿的！我向您发誓！”

……

说着说着，江涛仿佛又一次看见山绿了，草长了，山戎花开了。一位牧羊老汉，佝偻着身子，手提弹弓，跟在雪白的羊群后头……

午时一过，日头渐渐暖和了，二人打马向张家崖奔去。令江涛没想到的是，张有年骑着一匹白马，大老远地到河边迎接他来了。看那堆燃过的灰烬，他应该早就来这里接应了。

“啊呀呀，刚老弟，可把你给盼来了！一路上冻坏了吧，走，咱赶快回家，你嫂嫂的饭食也该做好了。”

两匹马并排走着，走了好一阵子，才到了张家崖。到了大门口，张有年亲自帮江涛牵马。

“老弟，刚将作，请！”

“谢谢张大人！”

张地主家考究的老宅子再一次出现在了江涛的眼前。七彩丹霞，古朴木屋，二进院落，独具匠心。他边走边仔细打量。

一股浓香的羊肉味扑鼻而来，江涛这才意识到，张家为了迎接他这个大木匠，竟然杀鸡宰羊了。受到如此礼遇，还是头一遭。

“我见过他！我见过他！”

傻公子看见江涛坐在他家的上房里，便一个劲喊了起来。张有年赶忙把他拽了出去，交给了一个油头粉面的女人。江涛推测她就是张有年的小老婆。

另一个女人端着一大盆子羊骨头，大块大块的，还冒着热气。燕尾几案显得太陈旧，碗里的精盐和胡椒面让江涛想入非非。

“刚木匠，大老远的让你来，一路辛苦了，快尝尝嫂嫂煮的羊肉！”

江涛这才回过神来，眼前的女人显得朴素贤惠，却显得有些苍老。这应该是张有年的大老婆吧，江涛推测着，赶忙回应道：

“多谢，嫂嫂好手艺，看起来都很香！”

美美地咥了一肚子羊肉，江涛决定马上动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