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娥细白的脖颈朝我微微一转,意味深长地反问了句:听闻昨日在宣室殿里,馆陶姑姑直接给淮南王吃了个下马威?
我一愣神,旋即埋头回道:昨个儿母亲刻意在陛下跟前大肆夸奖刘陌的稳重端庄,嘲讽刘陵不懂收敛,一下子就将淮南王打了个措手不及。如此一来,他让刘陌装傻充愣的筹谋自然就无法再推进了
刘娥却挑了挑眉,你觉得馆陶姑姑做得很对?
我心下一惊,思附了半晌,方讪讪回道:二表姐的意思是我们打草惊蛇了?
瞧瞧前头ashash她努努嘴,指向淮南王的方向,这蛇都跑到眼前了。
我尴尬地舔舔嘴角,属属实是我和母亲大意了
她这才收回了视线,喃喃了句:罢了罢了,木已成舟,便不要去追究对错了。现下最要紧的,是搞清楚淮南王一家子接下来会做些什么
我点点头,重新看向前方。
刘陌和刘陵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刘安身侧。
他们说话声音不大,我也只能隐隐听个大概。
只见淮南王刘安沉着脸,上手就给了大女儿刘陌一个耳光。
别说刘陌愣住了,便是躲在假山后头的我们仨都惊了一下。
空气凝滞了好一炷香的功夫,刘陌才反应过来,低垂着脑袋,哑着声问道:父王为何
她这话还未完,刘安又给了她一个耳光,一点儿小事都做不好,还有脸唤我一声父王?
陌儿究竟做错了什么?父王不妨明说。刘陌轻轻捂着自己的脸颊。
我问你,昨儿个你在长乐宫里头究竟是如何表现的?有没有照着你母亲先前嘱咐的做?
刘陌微微皱起眉头,疑惑地抬眸回道:昨日孩儿在长乐宫里头一直装傻充愣,频繁地惹太后不悦。完全就是照着母亲说的做的呀!她生怕刘安不信,连忙拉起身侧刘陵的手说道:父王若是不信,大可以问妹妹。
刘陵不着痕迹地抽回手,随口回了句:好像是吧。
刘陌瞬间瞪大了眼睛,又旋即压下心中愤懑,偏头不语。
淮南王刘安喘着粗气,瞥了眼刘陌,厉声责问道:那为何馆陶长公主会在陛下面前连连夸赞你?
夸夸赞我?刘陌惊讶地张着嘴,怎怎么可能?我昨日那副小家子气的表现,怎么可能会被长公主夸赞!
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淮南王刘安拧着眉头瞪刘陌,刘嫖夸你一两句便也罢了,那陈阿娇竟然也在一旁起着哄!这下好了,我在旁边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硬着头皮附和!
刘陌缓缓垂下眸子,一副沉思的模样。
旁侧的刘陵见状,微微弯起唇角,正要嘲讽两句。
未曾想刘安又是一个嘴巴直接打在她面上,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刘陵霎时间呆愣住,牙齿微颤地回了句:父父王陵儿昨日表现得可是好极了的!
好极了?刘安眯着眼,刘嫖在陛下跟前说你急功近利、不知收敛,这叫表现好?
刘陵立马不服气起来,昨日孩儿的一举一动都是照着母亲教导的做的!怎么可能会有差错!
刘安又要伸手去打,却被大女儿刘陌一把抓住。
怎么?你是要造反?刘安青筋暴起。
未曾想刘陌眼底一片冷漠,气定神闲地回道:父亲,待会儿我同妹妹可是要出席午宴的,若是叫匈奴使者看见这满脸的红痕,怕是要丢了我大汉朝的颜面啦!
刘安瞬间清醒过来,咬着牙收回手,罢了,改日再教训你们俩!
刘陌忽然笃定地开口,此事必有蹊跷!
蹊跷?刘安终于是冷静了下来,什么蹊跷?
刘陌深吸了口气,不论我和陵儿如何表现,她们都只会推举我去和亲
姐姐的意思是刘陵忽地插话,太后和馆陶长公主早就将我们查了个底儿朝天?她们忌惮你日后会对陈阿娇产生威胁,所以现在就要将你直接推往匈奴那边,好让你趁早远离长安?
淮南王刘安恍然大悟,啐了一声:好家伙!这群人拿我们仨当猴耍呢!
刘陌忽地勾起唇角,既然她们不仁,就莫怪我们不义了
刘安凑上前去,你这是何意?
父王原先是准备让陵儿嫁到匈奴,让我留在长安嫁给新任储君的,是也不是?
自然是啦!刘安急得火烧眉毛,可现下这两个筹谋都泡汤了呀!
不,前者泡汤了,后者可还有一线转机呢
你这是何意?太后现在应当是准备让你去和亲的呀!怎么可能还会让你留在长安?
刘陌微微一笑,若是匈奴人只看上了二公主呢?
看上二公主?刘安略一沉吟,刘娥会参加此次午宴?
孩儿早上看见出席名单上是有刘娥的名字刘陌点点头,估摸着,馆陶长公主和王美人是准备让匈奴使者自己主动提出换人一事!
刘陵立马啐了一句:匈奴使者又不痴傻,怎么可能随便提出换人和亲的事儿啊?
那若是刘娥的容貌实在不堪入目呢
二公主姿容绝色,怎么可能刘陵讲到这儿,忽地滞住,哦!她们准备把刘娥画成一个丑丑妇?
淮南王刘安立马拧眉说道:这也未免太幼稚了些吧
刘陌轻轻一笑,确实幼稚,但对头脑简单并且极其看中皮相的匈奴人来说,已经很管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