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好缓缓睁开双眼,迷糊地揉了揉揉眼睛,朗声应了句:皇外祖母,怎么了?
她老人家见我醒来,总算是舒了口气,带着一丝担忧问道:你怎么又和小时候一样梦魇乍惊了?
我朝着四周一望,这才瞧见床榻边的纱帐都被我生生扯了下来,脑袋下方的金漆玉枕更是不知什么时候被踹到了一丈远的案几边。我霎时间羞红了脸,只好挠了挠脖颈,轻笑一句:看来我这毛病是改不掉的了!
皇外祖母也陡然发笑,照理说这梦魇乍惊是小娃娃的毛病,原想着你年岁大了之后便会好的,未料到现今还是老样子!
我双颊愈发滚烫,只好悄悄撇过头去,不好意思地嘟囔一句:您可不好告诉别人去!这是咱们之间的秘密!
她嘴边的笑意愈发欢畅,哀家告诉谁去?彘儿嘛?
我立马愣住,呆头呆脑地问了句:与他何干?
皇外祖母轻轻抿嘴,柔声笑道:彘儿总归是你未来的夫婿!他如何不能知道这个?
我喉口瞬间哑住,好半晌才明白她的言下之意,又惊又羞地回道:您可饶了我吧!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她老人家总算是稍稍放过了我,只轻轻捏了捏我的鼻尖,又接道:想来这梦魇乍惊也并不是什么大毛病,左不过就是睡相不好罢了,也无甚大碍。
我顺着她的话茬子点了点脑袋,旋即奔下床榻,腰肢一弯,将地上的金漆玉枕拾了起来。
门外的宫人们都听到了屋内的响动,旋即轻手轻脚地鱼贯而入。她们见着纱帐被我扯了下来,倒是并未惊讶,只是轻轻抿嘴笑了笑,赶忙换了套新的挂上。
芮姑也从偏殿赶了过来,指挥小丫头们洗洗弄弄。
替我梳发髻的宫婢着实是手嫩得很,技艺又娴熟,末了还替我揉了揉肩,差点没叫我眯着眼醉倒过去。
还是后头好几个小宫人一道扶住我,这才将将稳住身子。
皇外祖母见了此番情景,只能边叹气边摇头道:这副模样若是叫未来的夫家瞧见了,怕是要好好给你立立规矩的。
我随口应和道:谁敢给长公主的女儿立规矩?
她边哼气边笑道:普通的男子自是不敢,可若是未来的天子呢?
未来的天子便敢给我立规矩?我愈发玩笑道:难不成皇外祖母不会帮阿娇?
皇外祖母起身凑过来,点了点我的眉心,哀家哪里还能不帮你?谁敢给你立规矩,哀家就给他立规矩!饶是未来的天子又如何?便是当今天子,哀家都有资格管!
是是是!所以阿娇还需要担心什么呢?我牵过她的手,再者说了,彘儿从前可是有着金屋藏娇之诺的,日后必是能好好纵着我!你可莫要担忧了!我说这话出来,倒不是真觉着刘彘那小猪崽子有多喜欢我,不过就是为了让太后她老人家宽心而已。
谁料她非但没宽心,反而蹙了蹙眉头,意味深长地添了句:皇室贵胄的话术,哪能轻信?此中情情爱爱,能有几分真假,还尚未可知呢?
我眼咕噜一转,刻意玩笑道:那您当初还和我外祖父爱得死去活来?
嘿!你这孩子,怕是皮痒了!皇外祖母并未真正生气,只是随口吓唬我一句。
我顺势笑着推开周遭围着的小宫婢们,一溜烟跑出了殿去。
窦太后在我身后唤了句:如何不用早膳?这是要上哪儿去?
我回身摇手道:您先用膳吧,不用等我了!御花圃的黄素馨必是要开了,阿娇去给您寻一盆最好的来!
皇外祖母接下来回的几句话,都被湮没在了风中,不得而知
只有长乐宫那熟悉的苏合安神香的味道还稍稍残留在我的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