薰弦躺在猇皮毛铺垫披拂的少帅宝座之上,陷入了某种柳絮之流。这一次行动的顺利本是意料之中不是考虑的重点,关键在于那一声上帝般的太息,勾起了他的好奇和某种迷茫。
在这一密室的后山一森林幽谷的地下溶洞通往的谧境,乃是一巨大的天坑,好似史前的桃花源,小桥流水枯藤老树草叶鸱咙,尽收眼底吹拂耳畔。
一干千鹤女官竟成厩奴,关押在大营后山的幽堑迷谷之苑,扎翅难飞唏唏呖呖。
大家有些气馁,横七竖八地坐在一畼弄荒垄,垂头丧气弥望穹野星波。只有艾眉兀自陌上采撷野花,还哼起了南诏撒尼人的民谣《阿鳸王》:
从前在南诏的哀牢山,贫苦的格日那央宗家族,降生了一鴬美丽的小姑娘
那央宗家族茶农,希望女儿像金子一样闪闪发光
就给她取名叫做“阿诗玛”,撒尼语意思是“撒尼的月光”
阿诗玛出挑得亭亭玉立,能歌善舞矫夭飞仙
多少撒尼小伙儿的梦中情人啊,多少酋长公子的乌骓驷鴐,泊在她家的篱笆之外
正所谓川流不息水之爱,她却逃亡人迹罕至的山林
这是因为她春晓的种子早已发芽,那是一个山上的牧羊人阿鳸哥啊
在她遭遇豺狼时分,是阿鳸哥一把匕首斩杀了凶残的幽灵
在她遭到酋长家少爷的戏弄时,是阿鳸哥单打独斗赶走了一群酋长家的獠牙
在她唱歌的时候,是阿鳸哥召来了百鸟朝凤啁啾一曲春天奏鸣曲
那一年那一夕火把节,她手持一竿鹊灯,勇敢地走向自己的情郎阿鳸哥
阿鳸哥把花环桂冠戴在她的鹅鬓之上,倆人牵手燃放天灯许愿海枯石烂勿敢与君绝
撒尼人的大酋长哲布丹尊坡的儿子热布,开始疯狂地追求自家的女奴阿诗玛,这是在南诏的原始森林体系的农奴时代
聪慧的阿诗玛,虚与委蛇巧妙周旋
媒婆说亲、重金聘礼、威胁利诱……无济于事徒增烦恼
热布乘阿鳸哥上山打猎之际,派人抢走了阿诗玛,但见自家的女奴誓死不从,热布手提馬鞭抽打仆倒在地的阿诗玛
一群哲布丹尊坡的獠牙武士上山追捕阿鳸哥……
许多年以后,阿鳸哥回来啦,手提重兵化身为牂牁王,指环归来决戦哀牢之巅
热布已然加冕哀牢王霸占了阿诗玛,放出三头猇扑向阿鳸王,阿鳸祭出十年打磨的铁蒺藜,射杀了滇南魔獣,并按照南诏的规矩,单挑哀牢家的一流猛士打破了哀牢森林联盟的咒语
在阿鳸王走向阿诗玛的一刻,阿诗玛羽化如煙蝉壳委地,在蝉壳之下蜕变一只金色的蝴蝶,飞向当年牧羊的悬崖山坡,融入灏灏的流水般的破碎虚空……
许多年以后,当阿鳸王想起这一幕,都陷入了巨大的悔恨
也许我回来找她,竟是一个不可饶恕的自私的魔障
许多年以后当人们路过哀牢山的鹅峯悬崖,呼喊“阿——詩——玛——”,一屏灵璧就会发出无数涟漪般的回声“阿——詩——玛——”
这一灵璧从此人们把她叫做:神女峯
回声女神化蝶归去
撒尼人的女神
南诏的女神,蛮族的女神……
从此,阿詩玛的声音
阿詩玛的骊歌鸿影
永远留在了撒尼人的灵魂深处
艾眉说:“这是南诏撒尼人毕摩歌“宁折断毋弯曲”的南蛮的精神图腾。”
毕摩是撒尼人的祭司,也是五仙教的春天牧神的宁芙侍女,毕摩巫女每当唱起毕摩调的《阿鳸王》,在撒尼人的心中就打开了一道窗牒:
小时候的阿诗玛、干活的阿诗玛、织布的阿诗玛、唱歌的阿诗玛、化蝶的阿诗玛……出现在田间地头、清甽阡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