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逢太虚历神瑞元年,帝国的精锐,鴘鹰山地师例行北狩。
对于新临极的羿皇来说,一切才刚刚开始。
后羿,乃鹤族始祖。
千鹤朝的新君乃后羿的苗胤。
故以羿为姓氏。
御驾辕门驻扎在行营南面的高地之上。
会猎燕云故地,却看今朝。
羿皇单名一个晃字,乃登基之辰,自为名号,亦矫矫不群。
羿晃,多么涯岸的名字。
在大帐御座后,悬挂着一幅巨大的舆图,正是,燕云十六镇。
燕云十六镇——
历来是帝国北防屏障,险扼之地,易守难攻。
亦是塞外蛮族南下中原的必经之路。
燕云版图所指,幽、蓟、瀛、莫、涿、檀、顺、云、儒、妫、武、新、蔚、应、寰、朔等十六城。
千鹤农耕文明与漠北游牧联盟无休无止的杀伐争戦中,沿长城一线险峻地带,始终是以步兵为主的中原军团,反击北方游牧民族骑兵纵队的天然屏障。
燕云十六镇,恰好就处在这条攸关苍穹气运的防御线之上。
其中幽、蓟等十二镇,位于燕山南北。
云、应、寰、朔四镇位于太行北部。
长城要隘山海关、喜峰、古北、雁门关都在这一带。
燕云十六镇若失守,北疆边防从此几乎无险可守,契丹铁骑星夜之间,尽可驰骋奔突于繁华富庶的千里平原,昼夜即可穿越燕山、饮马天河。
正因此,羿晃应禅让之运,履极天宸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行北狩之惯例。
至于行营生活,乃羿晃平生足迹、寻常事耳。
太行山北麓,御驾辕门驻扎之行营,大帐内,羿晃秉烛凝望,悬挂在帷幕间的燕云十六镇、以及太行舆图。
身后帷幕的一角,传来苍老纤细的宦人的声音……
冲虚道人说:太行、王屋二山,方七百里、高万仞。
本在冀州之南,河阳之北。
北山村愚公,年九十,朝山而居。
不耐山险厄、出入迂。
召族人而咨议……吾等毕天命以平此巇,直通豫南、达于汉阴,可乎。
遂率子孙荷钎者之众,叩石垦壤,牛载卸于渤海之荒。
操蛇巫神闻之,废寝忘食、惧其不已也,乃登魔灵山之望仙台,诉之于中央天庭上帝,太白神宫丣熊氏。
帝感其诚,命夸娥氏二子搬运二山,一处朔东,一处雍南。自此,冀之南、汉之阴,无陇断焉……
羿晃轻声吟哦:“夸娥氏,何许人也?”
宦人老仆怅然叹道:“老奴孤陋寡闻、未察其详。”
羿晃微笑道:“不妨,却莫知玉宇之下,魔幻姓氏,谁与争锋。”
宦人恭谨对答说:“东方上帝青帝、南方上帝赤帝、西方上帝白帝、北方上帝玄帝、中央上帝玉帝。”
羿晃捋须攸攸言道:“冲虚道长乃列御寇的后裔。”
宦人低头说:“是,远在卿云纪青铜时代,列御寇降世,乃烈山氏的后裔,烈山氏乃南方赤帝的后裔。”
羿晃挑灯观图,话锋一转,却道:“人称太行山八陉,试演之。”
宦人老仆轻启方志书,照本宣科一般,叙叨说:“太行山袤延千里、崖岭互连、千峯对峙、万壑回声,几条大河切割穿行于崇山峻岭之中,譬如有:沁河、丹河、漳河、滹沱河、唐河、桑干河,于是形成几条穿越太行山的古道八陉。”
“叫甚么?”羿晃问道。
宦人说:“据《秘境记》载录:第一轵关陉、第二太行陉、第三白陉、第四滏口陉、第五井陉、第六飞狐陉、第七蒲阴陉、第八军都陉。”
羿晃吟道:“车行太行道,如浮沧海、帆长江,身居危险之境。”
宦人老仆说:“是啊,陛下有何差遣。”
羿晃忽然说:“穿过军都陉,出来这太行山,就是你的故乡了罢?”
宦人老仆点头道:“近乡情更怯,云中,奴家还是回来啦。”
“云中镇,我们来啦。”羿晃笑道。
宦人老仆讷讷,无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