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这烧火用的,捆韭菜用的稻草,竟然用来跳绳,同学们笑弯了腰,不但腰弯了,连腿都跟着弯。我猜那时大家一定很快乐。
老师说大家一边摇绳一边往前跑。在没跳绳之前,我以为我的稻草绳轻,一定跑得比别人快,可是真的跳起来,我才发现根本不是这样的。绳子越轻,摇的时候越费力,它产生的动力越小,而风的阻力又很大,很难平衡。同学们全都跑在我前边,我在后面拼命地追。因为我是用草绳训练的,所以强度要大过同学们几十倍。后来我的体育老师花5元钱买了一条新绳子给我,是专门用来跳绳的那专,比赛专用的那种。5元钱,是很多的钱,要捆近二十把韭菜才能卖出5元钱,对于上小学一年级的我,5是一个很大的数字,要把5个手指头全伸出来才能数对它。
我的那根比赛专用绳,我只有在体育课上面对同学们才舍得用,不用怕他们会笑话我,而平时在家里就是用稻草绳跳着玩,怕把比赛专用绳给跳坏了,因为我的力气很大,摇的很快,很费绳的。
体育老师的眼光真不一样,跳惯了稻草绳的我换成比赛专用绳跳得很快,很轻松,同学都都数不过来,每次我跳的时候都是由体育老师来数。同学们一分钟最多只能跳每分种170多下,而多,一分钟比他们多跳快一百次。体育老师带着我去参加乡里的,市里的省里的比赛,作为抚顺市第一名,辽宁省第二名,我得了很多奖品。我跳绳的时候,我听见有人在惊呼,有人在尖叫,有人在鼓掌,大家把我围得水泄不通,那时候的我是快乐的。
我的快乐,每分钟236次。
那时的天空很蓝,和现在的天空放在一起,肯定是那时的天空蓝,那时的云朵摊很白,就算记忆只剩豆粒那么大的空间,没有办法将它忽略。当然我没见过豆粒那么大的云朵,天空足够晴朗,云都是大朵大朵的,像我妈妈锅里蒸出的大馒头,当然要比馒头大,比一百个馒头都大,比馒头还有弹力,还蓬松,每朵云就像是被我爸爸用气管子打过气了,骑上它能从二胖家走到小花家,都不会瘪……
那时的小溪清澈,像一面忽然薄忽然厚忽然某处鼓起个包的镜子。小溪两岸长满了水草,水草很调皮,它把藏起来,让溪水找不到。我把一只盆伸到水草底下,一只脚站在水里,用另一只脚踏在水草上踩、踩、踩,突然端起洗脸盆,噢,盆里有泥鳅、沙谷轮子(鱼的名字)、小白片,还有好几只灰色小虾,把它们装到有水的罐头瓶里,然后蹦啊跳啊欢呼啊……
小溪流经村子的那一段,我们从西头捞到东西,累了,就到溪水中央堆沙子,堆出一朵牡丹,很快被溪冲没了,再堆一朵茉莉。。。。秋丽只顾低头堆沙,她从家里带来的粉色的肥皂盒被小溪冲走了,她都不知道,我大喊:“秋丽,秋丽,抓住它”……
冬天,清澈的小溪结了冰,很干净的冰,凿一块放在嘴里,很好吃。冰形成的图案很美,冰是一个艺术家。冰就像是玉,无须雕琢就很完美的玉。男孩在上面抽冰嘎嘎,骑单腿驴,女孩划冰车,还有很多人用双脚在上面打滑哧溜,有的是群体在玩,一个抓住另一个后背的衣服……正月十五的晚上,长我一岁的表哥冬冬倒在冰上,顺着一个方向滚,滚到另一边再滚回来,嘴里念念有词,“骨碌骨碌冰,越活越年轻”……我和妹妹也学表哥的样子,一边滚一边说,“骨碌骨碌冰,越活越年轻”,但表哥的表情是庄严肃穆的,他知道这是风俗,我和妹妹不知道,只觉得好玩,一边滚一边哈哈哈地笑。
冬天上学,我和妹妹不走大路走水路,我们滑着冰去上学,鞋全都湿透了,没觉得冷。
体育老师说,你们为什么总是标枪的枪尖后着地呢,那样投标枪是无效的,要枪尖先着地。你们这个班只有白见秋同学做的很标准,你们要向她学习,下面,请她到前面来演示,大家要注意看她的枪尖。听到表扬的话心花怒放,跟吃了大馒头似的高兴,但是让我站在同学面前传授技艺我又很紧张。我把标枪持在手里,与地面形成的角度很标准,但越是标准,同学们越是大笑,那笑声,就像很大人一起往下上砸锅……老师说你们笑什么?老师看了一眼我,老师也弯着腰要笑。老师说白见秋你看一眼你的枪尖,目视前方的我低头一看,啊,枪尖居然拿反了。
这样的事情发生一次已经够同学们笑上好几天了,这件事还没过去多久,老师又说我足球踢得好,让我到前面教同学们踢足球,是往前踢,在下面时还好好的,这时不知怎么地,我一起脚,球竟然向后跑,把我自己砸趴下了,同学和老师一起笑,我的眼前出现了好多星星,一闪一闪亮晶晶,好像好多小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