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吐了。
什么德国鹅肝,非洲龙虾,东京三纹鱼,全吐进了垃圾篓。
忽然响起敲门声,随即外面的人发现门没锁,推门而入。
谢素雅。
谢素雅吃惊的看着他,“郭先生,你没事吧?”
郭图抓了把纸巾擦去嘴角的污渍,抬头,勉强一笑,道:“胃寒,一碰海鲜就不行了,老毛病了,医生也嘱咐过,但是,出来这海上,一时嘴馋没忍住啦。”
谢素雅笑道:“唉,先生已不是孩子了,怎么还管不住嘴哩。怎么样,要不,煮点姜汤缓缓胃。”
郭图摇头,不好意思的说道:“谢总此来有要紧事么?”
谢素雅道:“怎么,不欢迎我做客吗?”
郭图苦笑道:“这狼藉的不像话一团糟,如此招待您实是不尊重您,所以,不是不欢迎,而是不敢留您。对不起啦。”
谢素雅点点头,道:“也罢,你好生休歇,有什么事通个电话。记住,现在开始,我们是朋友了。”
郭图道道:“我一定会记住。”
早餐后,小杨和谢素雅在餐厅门口分开。
谢总说要跟郭图商量点工作事务,小杨说房间太窄很闷去船尾看看海,透透气。
所以,谢素雅去了郭图房间谈事,小杨来到了船尾。
太阳很好,已把甲板的湿气晒干。
本来,这个时候,一班江湖客憋了一整夜,最适宜出来晒晒太阳的,甚至,手握一杯香槟,随意半躺着,边轻晃着酒,边听着浪涛吟唱,绝对不失为人生之享受。
可是,不知什么时候,言不行在此处的失足身亡之事,宛如猛疫一般迅速传播出去,连大厨,服侍生,水手们,通通知晓。然后,这里仿佛成了疫源区,没有人过来了。
不对,有一个人在。
白衫,白短裙,白长腿。
静悄悄地空荡荡的,使人一眼就可以看见她。
她的手上轻轻捏着酒杯,似用力,又似无力的捏着,仿佛追梦的少女,欲把握住她的梦却又知道永远握不住的无奈和哀伤。
她侧脸看着大海,脸极之美艳,仿似盛开的桃花,令人油生轻抚的念头,但绝对不是轻薄,而是疼惜。尤其是那眼里淡淡的忧伤,失落,惆怅,寂寞,使人想起初恋的别离,忍不住要张开双臂,安慰她,挽留她。
有人说,快乐的女人很美。
但是,真正令男人动心的,是忧伤的女人,是寂寞的女人。
——女人会忧伤,那是她会为了爱付出。
——女人会寂寞,那是她学会忍耐。
一个愿意为了爱付出,还可以伴侣不在身边而忍耐的女人,岂非正是男人的最爱?
但是,小杨立刻停止脚步,并有转身回头的意思。
女人突然轻轻说道:“你既来了,为何要走?”
小杨只好刹住转身的念头,道:“我忽然想起来了,我昨夜没睡好,该补补觉。”
女人露出理解的一笑,“这不怪你,换哪个男人和谢素雅呆一起也会睡不好的。”
小杨自然不愿意在这个话题纠缠不清,淡淡道:“如果姑娘没什么事,我就不打扰了。”
女人猛的转身过来,抬了抬手上的杯子,神色伤感轻轻道:“陪我喝杯酒,不算过分吧?就一杯,可以吗?”
她的眼里涌现了满满的哀求。
即便是铁石心肠,也要被融化了。
小杨心一软,叹了口气,道:“总不能二人共用一只杯吧?”
他只看见地板上一支酒,女人手上一只杯。
女人笑笑,原本扶着栏杆的手一翻,多了一个高杯。
想不到,这个女人忧伤的时候令人爱怜,笑起来更是销魂。
小杨忍不住又叹了口气,道:“你应该去玩魔术,估计用不了多久,都可以上春晚了。”
女人似是认真道:“这主意不错,我会考虑的。”
小杨只能走过去,道:“陪你喝一杯哈。”
女人笑而不答。
其实,但凡喝酒的人都知道,开始劝酒的时候,都是喝一点点的啦,然后,一杯接一杯,到后来,反而劝起别人多喝。
一瓶酒当然受不了几杯就要结束的,但是,她的酒好像永远喝不完的。
他们身边已堆了一堆酒瓶,竟然还有酒!
当然,在喝第二瓶酒的时候,小杨已明白了,靠女人边上的船舷外,吊着一个大木箱,木箱子里全是酒。
不仅有红酒,还有白酒。
所以,红酒阵亡后,换白酒上阵。
酒渐少,时光渐逝。
直到午后,两个终于双双醉倒,再不顾形象的躺着。
他们睡着了。
临闭眼的时候,女人似乎突然想起很重要的事,眼皮跳动,极力欲睁开眼睛,但结果只能睁开模糊一线,模糊的看着一张脸靠着她的脸,她想笑,却笑不出,只是轻轻道:“我,我的名字,杜,三娘……”
小杨早已闭上了眼睛,轻轻呢喃:“杜三娘……”
“她想干嘛?她到底想干嘛?”
郭图脸沉如水。
他原本不想理会他未婚妻了,对那个可以为了玩而放任的女人,他早已心灰意冷,打算不再管她,她爱咋地咋地。但经过早上一段时间相处,他似乎找到了她的优点。
她的优是什么?在哪里?
他说不出来。
或许,这是一种感觉,一种奇妙的感觉。
爱情,岂非正是由奇妙的感觉启程,然后,携手并行,风雨同舟,驶向人一生的港湾?
尤其是,当他看见荧屏中的船尾景象,他突然觉得他胸口发烫,似乎被扔进一把火苗,慢慢的燃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