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于飞满是怀疑和困惑看着杜三娘,狠狠道:“你莫非想拖延时间,好给郭老大恢复?哼哼,他的任脉被刀气所伤,任督二脉已阻,丹田内劲如废,莫说现在形同废人,便是好生休养三年五载,也未必能恢复巅峰。”
霍然,他反手一掌拍出,背后一声闷哼,一条人影跌飞开去,撞在横堵着的车上,把车壁铁皮生生撞凹一个人形模型,然后坠落地上,抽搐数息便安静下来了。
却是柳生三郎。
显然,他严重低估了彭于飞,以为趁着彭于飞与杜三娘对恃,精神自然分散,悄悄从背后摸索而来,将彭于飞袭杀,然后,跟杜三娘讨个人情,放他们兄弟离去。
却是不知,彭于飞面对强大的杜三娘,不敢撤离掐着郭图的手,只好将计就计,对他的动作故作不知,实则把他引诱到身边来,然后一击致命。
为了免生枝节,他回手在郭图脑后一点,把后郭图点昏,放倒脚下。他的脚尖仅距郭图脑袋三寸,相信在如此近的距离,除非子弹的速度,否则,只须杜三娘有任何异动,他立刻可以踢爆郭图的脑袋。
杜三娘深深看了他一眼,也不由大为佩服:“以你的智慧和武功,出人头地只争迟早,何必为了一时之欲,给自己找一辈子麻烦?”
彭于飞笑笑,却笑的有些凄凉:“我十九岁出道,如今三十五,整整十六载,要出人头地早出了,何致今时今日还一文不名?或许你会说,我还没遇上一个好机会——对,今夜,就是一个天大的好机会。”
微微一顿,他又道:“至于,麻烦,我知道,郭家势力很大,很可能,今夜之后,郭家会启动所有力量,对我追杀。那又如何,只要我手上拥有了大笔财富,天下之大,随便往哪个地方一躲,又岂能奈我何?”
杜三娘笑笑道:“当你拥有大笔财富,又怎么会愿意过着躲躲藏藏的清苦日子呢,岂非锦衣夜行,人不识君贵,混迹平凡,浪费美好时光么?”
彭于飞眉头一皱,他情知杜三娘说的是理,如果当真拿了五千万美金,让他去过平凡人的生活,倒不如被一刀捅死舒服多了。
所以,当他大肆挥霍金钱的时候,郭家凭恐怖的人力资源网络,即便是躲到天边,也能将他挖出来。
这一点,彭于飞自然知道的。
而且,他更知道,郭家的报复手段,只要他能想的出来的都有,他想不出来的也有。
但是,同样的道理,好不容易从两个老乡,方言深李济元获取了一亿美元信息,顿生盗心,凑巧他俩也筹计策划,图谋染指,于是便一拍即合。
如今,眼看着事情一步一步到位,虽然中间出现了瑕疵,但是,大方向还是沿着计划的轨迹走来,马上就要达到心愿了,这个时候,就好像是一个嗜酒如命的酒鬼,面前摆着美酒,即便是你告诉他这酒有毒,也阻止不了他,被毒死也要喝下去。
此时的彭于飞,他知道得罪郭家后果很严重,也很害怕郭家的报复。但是,他更知道错过了这个机会,这一辈不会有第二次,他肯定会后悔。他更害怕过着贫穷的日子。
这就是他的理由。
当一个人找到了可以宽恕自己的理由,还有什么不能做?
彭于飞已经不耐烦了,冷冷道:“聪明的人,是不会考验敌的耐性的,你是聪明人,该不会让我失望吧?”
杜三娘微微一笑,道:“当然不会。杀两个普通人,比捏死两只蚂蚁的难度并不大太多。只不过,我必须要确认一些事。”
彭于飞道:“你无须担心,你只要把那两人杀死,然后,把车里的一半皮箱扔到我后面这车上,我带上郭老大一起走——但是你绝对放心,我会在外面一处路边把他留下——终究,能不得罪郭家,我尽量绕开。”
杜三娘眼里掠过一丝寒芒,冷冷道:“我相信你也不敢。”
然后,她慢慢的转身往回走。
这一刻,她的身影成功的将众人视线吸纳,不仅彭于飞盯着她,连柳生太郎也盯着她——这一刻,他竟然忘了恐惧,反而,杜三娘和彭于飞之间的博弈结果如何,更吸引了他的强烈的兴趣。
“她来啦,”谢素雅脸色发白,伸手抓住小杨的手,她的手冷冷的,颤抖着,声音也颤抖着,“她要杀我们啦……”
杜三娘走的很慢很慢,但无论怎么慢,在有限的路程,终是会结束的。
她向谢素雅的副驾室走来,方言深的尸体还以一种诡异的模样挂在车门上,前膝跪地,后腿斜拖,脑袋顽强顶着车门把子,血流满脸,还嘀嘀嗒嗒往下掉落。她足一抬,粗暴的将尸体踢飞出去,然后,又是飞起一脚,直接把车门踢烂。
砰!
谢素雅一声尖叫,凄厉,也很大声。
在车门受击,和谢素雅的高音尖叫之中,非常巧妙将某些声音掩盖。
嗤——
一枚硬币穿过挡风玻璃,在夜空中滑翔,没有人能知道它有多快,如果使用高倍摄像机捕捉它的飞行轨迹,就会发现,它掠夺之处,触及的空气都有颤动的痕迹,仿佛,从另一个世界撕破了空间壁垒,穿越而来的。
多年的江湖生涯铸就了趋吉避祸之本能,彭于飞心头突然涌动强烈的危机感,悸动方起,放眼疾寻异象在何处,立刻看见了,车灯映照中的空中,凭白多了一条银白的线。
他的瞳孔收缩。
什么鬼东西?
刚刚生出这个念头,那明明还在数丈之外的银线忽然到了眼前,明明觉得它的速度并不很快,有足够的时间闪避过去,但是,眉心突然一痛,颅内灼热,仿佛被扔进了把火焚烧了起来,整个脑子被烧的沸腾起来了,视线迅速模糊,意识迅速流逝,最后的意识是一种顿悟:其实,看见的都是假象,暗器已先一步钻进了我的头,它高速的运动产生的高热已把我颅内组织毁灭性烫伤,在这个极为短暂过程中,记忆自启回放伤害之源头,实则是本心的感觉,而不是我的所见。
波!
后面坐在地上的柳生太郎睁大眼睛,充满不可思议的看着彭于飞的后脑突然破开一个拳头洞口,一物飞出,叮的一声嵌入车上。
血和脑浆从洞口喷出,射了柳生太郎一头一脸,然后,彭于飞轰然仰天后倒,倒落在他的面前,但是,他一眼也不看,脸上的血污也不擦一把,扭头看着嵌在车上的物事。
一枚硬币。
“嘶——”
他长长的倒吸一口凉气,感觉齿缝很冷,心也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