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鸿说起儿时和代王相识的往事,眼底一片温柔。
“你是通过代王认识的姜师傅?”柳青萍记得姜鸿说过,他原本不姓姜,是遇到了云韶府的一位姜师傅,后来才被赐名为姜鸿。
两人边说着边走到了水井:“正是,阿贤是我的贵人。”
他将水桶绑在石轱辘上,“咚”地一声,水桶进了水井。
姜鸿摇着转轴:“阿贤他是个单纯的人,即使别人与你有什么利益牵扯,在他眼里你也只是你罢了。”
水桶被摇上来,里面装满清水,水面上漂浮着揉碎的夕阳。
“在这深宫里,能保持赤子之心是很难得的一件事。看来他的母亲将他保护的很好。”柳青萍静静注视着姜鸿。
姜鸿提着水桶,将水桶从井沿,顿在地上。
他叹了一口气:“你都知道了?阿贤这小子,嘴总是不严实。”
柳青萍摇摇头:“你不能怪阿贤,是你不该带他过来,他一来我就什么都知道了。”
姜鸿不解地看向柳青萍。
“方才你也说,阿贤是个心思单纯的人。代王的母亲吴昭仪,刚入宫时,处境并不怎么好。可李贤却能养成这样的性子,足见吴昭仪将他守得严丝合缝。”
“这又能说明什么呢?”姜鸿挽挽袖子,提起水桶往回走。
柳青萍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这说明,李贤会一直在吴昭仪的保护范围内。”
李贤出现在掖庭,说明掖庭这块地方是吴昭仪的势力范围内。
姜鸿恍然大悟:“怪不得都说你聪明呢,你这就看出来了?你猜的没错,由于一些特殊的原因,掖庭的事,吴昭仪确实了如指掌。”
“特殊的原因?是因为蕊姑姑?”
柳青萍其实并不确定,只是话赶话试探一句。
“哗啦”一声,水桶摇曳,一朵水花溅在柳青萍鞋面上。
“对不住,对不住。”姜鸿放下水桶,扯着袖子要帮柳青萍擦。
柳青萍赶忙扶他起来:“不碍事,只是沾湿了一点,并没湿透,待会回屋换一双就好了。”
姜鸿抬头望了她一眼,欲言又止道:“青萍,有些事不是知道的越多就越好。”
他抬起水桶继续往前走。
“我晓得的。可能是习惯了,有些事情自然而然就看出来了,我也时常埋怨自己,为什么不能过得糊涂点。”
柳青萍顿了顿,不远处西四所小厨房的烟囱,炊烟袅袅。这人间烟火顺着风,朝她飘过来,一直飘到她心里去:“就好像,杨铉他瞒着我,跟吴昭仪做了交易。我本该无忧无虑,接受他的好意,可是我还是知道了。”
掖庭既然是吴昭仪的势力范围内,吴昭仪自然不可能做赔本的买卖。自己不想拖累杨铉,没答应吴昭仪的条件。吴昭仪没理由非要护着她,除非……
除非是杨铉答应了她什么事,能让吴昭仪感兴趣的事,左不过就是后位和立储。听李贤说圣人病重,看来吴昭仪这是坐不住了。杨铉手握兵权,这可是块大肥肉。
自己终究是连累他了。
从前对党争不屑一顾的天子骄子,如今愿意为了她卷入这旋涡。
柳青萍望向炊烟,觉得有时候日子里有了烟火气也挺好的。
“青萍,人不能总跟自己过不去。”
“我晓得的。”
两人并肩走着,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