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萍看见陈昊躺在地上,看他的眼神有了一丝从没有过的柔和,半晌朝她伸了伸手,又跌在地上不动了。
她愣了一会儿,听到陈氏兄弟哭天抢地的哀嚎,才知道陈昊死了。
浑身是血,满身病痛,死在了寒冷冬天的街头。
柳青萍深吸了一口气,朝着天空望了望。
“走吧。”她放下了布帘,淡淡吩咐道。
清晨的街道空空荡荡,只能听到踢踏的马蹄声,和声嘶力竭的哭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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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三司会审的日子,主审此事的是大理寺卿崔衍道。也就是崔缇的二叔,看来在惠州蹉跎二十载,终于有些长进,如今已提拔为大理寺卿,做了自己侄子的顶头上司。
副审是一位姓柳御史,不过虽是同姓,这位御史却铁面无私得很,跟柳青萍也没什么关系。他出自当世望族河东柳氏,隶属新党。
协理此案的还有一位钦差。此案非同小可,这位钦差是圣人指派的,原是宫里的一位总管,代表圣人。
这二人的身份都是杨铉告诉她的,柳青萍匆匆瞥了一眼三人,心里有了计较。看来,圣人的意思很明显了。主审官大理寺卿出自清河崔氏,是出身旧党没错,但却是个狷介耿直之人,一心办案,不理会党派纷争。
两位副审都是新党这边的,如此既堵住了旧党人的嘴,又能让案件的进展符合预期。
圣人的意思很明显了,萧氏逃不过墙倒众人推的下场。
惊堂木一拍,萧氏的家主被压上了大堂。他被人按着跪在了地上,身边是同样跪着的柳青萍。
“你就是柳青萍,这仇我萧某人记着了。”
“萧丞相客气了,青萍区区蝼蚁,当不起您的记挂。”柳青萍看都不看他一眼,面无表情的说道。
她没什么可愧对萧氏的,买通异教徒,刺杀圣人。这又不是她编造出来的,萧家既然敢做,就要承担做好事情败露的准备。
萧丞相还要再说,崔衍道又拍了一下惊堂木:“肃静!”
“萧文达,讼告人柳青萍,状告你收受贿赂,用不义之财招揽西突厥势力,妄图刺杀圣人……关于这讼状上的一十三条罪名,你可承认?”崔衍道念了讼状,按照程序,询问一通。
其实,他是知道结果的,萧氏不见棺材不落泪,怎么可能轻易就认罪。不过,此案证据确凿,无论他认不认,今天走了程序后,都会让他画押。至于萧氏的党羽,早早都已经抄家下狱,等这边画押之后,就可以下判决了。
“我不认,没做过的事,我凭什么认。我萧氏几百年贵胄,怎会做下此等糊涂事情?圣人若是遇刺,只会造成天下大乱,对我萧家有何好处?”
柳青萍最厌烦的就是,这些贵族总是自诩高门大户,拿着贵族架子,背地里却不知道是人是鬼。
“萧丞相莫不是忘了,您的女儿是当朝皇后,但太子却有失德行。萧家担心长此以往,大权旁落,当然就剑走偏锋,想来个釜底抽薪。”
柳青萍说完这番话,大殿上鸦雀无声。
历来实话是最能撼动人的,这话其实在场的都心知肚明,不过没人敢说出来。太子是一国根本,涉及到储君的问题总是格外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