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萍毫不示弱的与陈运对视，她对自己做下的事没有一丝后悔。

母亲被毒打的时候，被撞在石柱上的时候，浑身是血躺在街边无人问津的时候，躺在医馆一息尚存想见自己，却只能孤独离去的时候……

这些人有过一丝愧疚吗？

典狱见柳青萍神色漠然的盯着她身后的人看，他一回头，见陈运正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盯着柳青萍。

他抬手就是一鞭子，抽在他脸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红痕。

“看什么看，回头剜了你的眼珠子！”典狱凶神恶煞地说道。

“柳典仪放心，有我一路照看着呢，保管叫他们舒坦。”典狱转头又换上了一脸谄媚的笑，现在满长安城都在传柳青萍击鼓鸣冤，大义灭亲的事。

不过，还有一个版本是，柳青萍之所以当时加入陈家，其实是在为母亲报仇。

不管怎么说，这个女人不简单，听说后面还有杨铉罩着，典狱只能巴结着。

柳青萍淡淡一笑：“那就辛苦了。”

她一出声，这下终于引起了陈氏父子所有人的注意力。

“贱人，我要杀了你！”陈达披头散发，疯了一般朝柳青萍这边冲过来。不过他脚上拴着铁链，没走几步就跌倒在地。犹如困兽一般，嘴上发出啊啊呜呜的嘶吼。

陈远被陈达牵连，也跟着跌倒在地上。一脚揣在陈达腿上：“老子他么的忍你很久了，蠢材！还不都是你害得，非得招惹这个蛇蝎一样的女人。”

他一肚子怨气没处发泄，他这是指桑骂槐，都怪父亲，要不是最开始，陈昊派他去接近柳青萍，想借她搭上高皎这条路子，哪有今天这样的祸事。

陈昊虽然病入膏肓，人还是清醒的：“好啊！好啊！”

这一个两个都反了天了，他的好儿子好女儿，到头来都怨恨自己。

陈昊被铁链牵扯，弄破了背上的脓疮，血水透过衣裳，染在路上的浮雪，像一朵朵妖艳的花。

陈达和陈远争执起来，眼看就要大打出手，哗啦哗啦牵扯着铁链，完全不管他这个老父亲的死活。

陈昊歪在地上，远远看着柳青萍投来的眼神。没有幸灾乐祸，没有咬牙切齿的愤恨。

只有冷漠，像地上的化开又冻结的雪一样冷。

身上疼得已经麻木了，他看着自己小女儿冰冷的眼神，觉得那双美丽的眼睛，那么像年轻时的三娘。

跟三娘相识的时候，他是个穷小子，而她是教坊最当红的头牌。后来有了钱以后，总想着往上爬，早就不在意有一个女人真心爱他。

现在想想，那应该是他得到过的，唯一的真情了吧。

陈昊感觉雪地中似乎有人向他走过来，他知道，那是年轻时候的三娘，三娘在朝他招手。

他朝前伸了伸手，缓缓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