掖庭位于大明宫西南角一个最不起眼的角落,承华门正好开在大明宫西南角。
宫里的规矩,新进宫的宫婢,满一个月后,可以在承华门,与自己的亲眷相见。
进入掖庭的,多是戴罪之身。要么是犯了错被罚没的宫娥,要么是受到连坐的家眷。因此也就没有满一个月探亲这一说,掖庭通往承华门这一条路,只有她一个行人。
柳青萍如今孤身一人,没亲无故。张嬷嬷虽准了自己去承华门探亲,却无人会来看她。她出来其实也不是为了见什么人,而是为了出来打探消息。
之前吴昭仪急着召她进宫,不过是趁着兰陵萧氏倒台的功夫,想利用自己这一柄利剑,多攀扯一些平日对她不满的家族势力。
她当然不愿意被别人当枪使,如果她被当做新党疯狗,胡乱咬人,难保不会兔死狗烹。只要出现意外,她就是替罪羊。
而现在,柳青萍远远看见,一队锦衣卫正在押解一排女眷,和不满八岁的男丁。
这是这一个月来,第三波押解进掖庭的人。
一次比一次少,看来风波逐渐停息。
那群人逐渐走进,眼看要狭路相逢。忽而一道怨毒的眼光盯上自己,柳青萍心里咯噔一下,继续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地埋头走路。
“是她!就是这个狐狸精还得我们家破人亡!我在夫君的房里见过她的画像!”一个大眼袋的妇人,扯着嗓子喊道。
道路狭窄,两侧都是草木。
这可怎么办?原路返回岂不是更加心虚?柳青萍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其实不单是大眼袋妇人认出来了,押解她们的金吾卫也认出来了。
那领头的一愣,远远地冲柳青萍点头致意:“我家将军今天来了承华门。”
领头的金吾卫只说了这一句,就再不言语,目不斜视地押着犯人继续前往掖庭。
宫里的规矩,外男来了大明宫,不能擅自跟宫婢搭话。尤其是他们金吾卫,本来官署就在大明宫内,瓜田李下的,更要避嫌。
这也是杨铉为什么不直接过来找柳青萍,而是想趁着柳青萍探亲假的时候,想在承华门见她一面。
领头的将官今天负责把犯人押解到掖庭,杨铉嘱咐她如果见到柳青萍,就替他传句话。
“谢过都尉。”柳青萍在路过领头将官的身边时,扫了一眼他身上的官服。品阶不低,看来押送的人也不是寻常人家。
眼看着就要擦肩而过。
“啊——!”柳青萍一声痛呼。
方才那个议论她的大眼袋妇女,铁钳子一样的手,紧紧抓着她的肩膀。她对柳青萍恨之入骨,下了死力气,甚至还绷断了几根指甲。
“你就是柳青萍是不是?有人说你是仙姑转世?我呸!你就是个下三滥的狐媚子!想帮吴曼娘上位?我萧家虽然没落了,也轮不到她这个贱婢!”
大眼袋妇女看来就是萧氏族人,怪不得要五品都尉押解。
可真应了冤家路窄这句老话,萧氏发展了几百年,仿佛一棵根系茂密的参天大树,想要彻底铲除,非一朝一夕之功。就连治罪收押,也持续了近一个月。
柳青萍肩膀吃痛,可押解的金吾卫也不是吃素的,迅速将大眼袋妇女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