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萍终于缓过神似的,将琵琶捧出来,拿着绢布一遍遍的细细擦拭。
有些旧伤疤,年头久了,仿佛像是被遗弃在角落。不过猛然间某件东西,某个人甚至不经意间的某个动作,都能够让你想起。
这些细碎的时刻,会猝不及防的袭来,牵扯着她的心脏,闷闷地疼。
柳青萍忽然停住了擦拭的动作,眼神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燃烧,她要记住这痛苦。所有加诸在她身上的,她都要一一奉还。
“娘子,崔家四嫂子又来了。”
翠娘打了帘子进来,见柳青萍一脸阴沉地坐在床榻上,她眼尖,认出那是从前柳三娘珍爱的琵琶。自家娘子,自从夫人去世后,愈发让人捉摸不透了。
“嗯,知道了。”柳青萍心不在焉的应道,她想了想又吩咐道:“差人去酒窖里,把最大的那一瓮酒搬出来。”
翠娘吩咐外头杂役照做,随后询问道:“那……崔四嫂子那边婢子就差人打发了?”
柳青萍摇摇头:“不,让她进来。”
翠娘虽不解,不过却没问为什么,这些年在柳青萍身边呆着,她也渐渐看清楚了,娘子是个很有成算的人,她真正想做的,没什么能阻止得了她,陈家不就是个例子吗。
崔家四嫂子进来的时候,柳青萍仍旧坐在床榻上擦琴弦,她进来了,柳青萍眼皮也不抬一下。
崔家四嫂子,原来是崔缇府上的大管家——崔四的老婆,别人也就叫她一声崔四嫂子。
可是年前崔家老太爷病故,崔缇如今是当家家主,刚一掌家,第一件事就是把崔四从管家的位置上踢下去,还远远的发配到洛阳的庄子上去。
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崔四嫂子却是门清。还不是因为三年前那事?崔缇大婚当日,崔家流放在外的二老爷回到长安,见到了十几年前的老情人柳三娘。
当时,柳三娘跟他的丈夫陈昊,正在一家绸缎庄门口,挑选布匹。崔二爷勒马上前寒暄几句,转头就走了。谁成想,这位陈昊是个生性好妒的人,崔二爷走后门多久,就与柳三娘争执起来。还当街动起手来,崔四的几个手下奉命去探听崔二爷走到哪了,和崔二爷的人马没遇见,倒是看见柳三娘被打的奄奄一息,问了周围看热闹的人,才得知其中缘由。
当时这几个人知道柳三娘和柳青萍的关系,不过柳青萍只是个婚礼的小配角,况且这是人家家事,并没有出手相帮。但好歹也知道,柳青萍身上有个一官半职,立刻转头,快马加鞭赶回去,倒比带了一车辎重的崔二爷更快到达崔府。
崔四当时是崔府的大管家,柳青萍家里出了这样大的事,本该叫她立刻过去看。不过,当时婚礼正进行一半,公然把柳青萍叫过来岂不是打扰了婚礼进程,得罪清河崔氏还是一个小小的典仪,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是以,崔四那日在婚礼上犹豫不决,欲言又止。还是最后杨铉看出不妥,追问之下,这才逼问出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