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中堂二楼正中央搭了歌舞台,方便一楼客人和二楼雅间的贵客观赏乐舞表演。彼时可人还未到齐,柳青萍也一直未露面。
趁着歌舞台上的乐伎部更换曲子,郑妙儿觑了空档,大模大样地走到台上,她声音清凉高亢:“今个来的都是贵客,聚在此处同贺柳娘子及笄之喜,咱们馆里姐妹也准备了才艺,一来给各位贵客逗趣儿,二来也是抛砖引玉给柳妹妹捧场。”
郑妙儿说得冠冕堂皇,实则馆里此前并没有这样的规矩。但凡外教坊小娘的及笄宴,都是只有一位司仪主持宴会,小娘在台上一番歌舞,再下台来陪诸位宾客欢饮,亦歌亦舞,行酒劝酹。最后再由坐庄人送上压轴礼,及笄宴就基本结束了。
而柳青萍这场及笄宴则特殊一些,因为来的人太多。一楼男女杂坐,多是些富商、待诏举子之流。二楼各式包间,都坐着世家贵族,一时间乘云馆中堂人满为患。仅靠柳青萍一人是应付不来这些人的。
这才由天仙水哥引着头,带着内院几个稍有名气的伶人应酬二楼勋贵,一楼的富商之流,则由外院一些没露过脸的小娘坐陪。
本来郑妙儿被贬,也是要到一楼去的,奈何她老相好卢侍郎在场,点名要她过去,总不能忤逆贵客心思。不过郑妙儿可没打算就此安安稳稳待在卢侍郎身边,她心里憋着气,怎能甘当绿叶。
早在十几天前她就打听好了,柳青萍成日里坐在廊屋里练琵琶,弹来弹去就那么几首曲子,水平也就那样。虽说她的琵琶技艺也没高到哪去,但一把好嗓子可是她真正的看家绝技。
她打得好算盘,在外院煽风点火。鼓动人心,她看准了这些无名小娘想往上爬的心思,这满场的勋贵,若是能在歌舞台上出彩,难保不会飞上枝头。如此稍加威逼利诱,几个刚刚挂牌没多久的小娘就被她说动,巴巴来当她的铺路石。
她在歌舞台上一番说辞,几个人精似的内院娘子,心眼一转就明白了里面的弯弯绕绕。左宝琴心里恨郑妙儿恨得牙根痒痒,但身边坐着贵客,倒是丝毫不显,忙道:“还是郑娘子有巧思,知道咱们柳娘子色艺俱佳,这是甘当绿叶呢。”
一顿话说得夹枪带棒,想踩在她头上做她的春秋大梦。其余几个内院娘子也不咸不淡地应和。场上有几个御供案当时在场的男客,见是这个郑妙儿,纷纷朝同伴使了眼色撇撇嘴,虽是不喜郑妙儿,不过好酒好菜人家热脸相迎,也不好说什么毁了场子。
其余宾客则是大为赞同,个顶个催着自己身边的小娘,到那个舞台上显露一手。
小娘们的才艺也无外乎这些丝竹歌舞,琴、筝、箫、笛、锦瑟、琵琶不一而足,外院众小娘没什么出众的,学艺数年,当然也不会丢丑。
一时间觥筹交错、莺歌燕舞,众人渐渐也对歌舞台上的表演失了兴趣。开始形神散漫,与各自相熟的人,把酒言欢,甚至有三五成群的,寻了羯鼓自娱自乐,跳起胡旋舞来。
此等场景正和郑妙儿的意,宾客陆续到齐,她见场子正热,前面铺垫也足。终于施施然登上歌舞台,也不说什么开场白。张口就唱道:
“雨晴烟晚,绿水新池满。双燕飞来垂柳院,小阁画帘高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