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宝博山炉里爇着龙涎香,高皎站在香炉前,手里执着香箸,慢条斯理的拨弄炉中香灰。听了檀奴的回禀,一时间也没言语。
每次公子问完事情,只要是不说话,就是在提点他有些事情办得有错漏,等他主动回禀坦白错处。
一时间,屋子里静极了,只能听见香箸划在炉底的簌簌响声。
檀奴额头起了一层薄汗,到底还是没把和柳青萍一番缠绵的事如实禀告,只言:“公子交代的话已经都传给柳娘子了,柳娘子的话,奴方才也一字不落的说与公子了。”
高皎闻言眉峰一挑,半转过身子:“哦?”他缓步走到檀奴身前,绕着他走了两步,突然伸出手去,用香箸夹出掖在他领口的布条,寒声道:“传话传到榻上去了?嗯?”
檀奴低头一瞧,想起是方才与柳青萍亲热时,领口不慎被她扯了一个小口。起身后,穿了衣服被他随意一掖,后来又叮嘱下面的人给柳青萍拾掇屋子,一时忘了这茬事。
若此时再不承认,凭公子的手段,不难查处他在北院耳房逗留了一炷香时间。眼见逃脱不过,檀奴撩袍跪下,索性承认:“檀奴因早前见识过柳娘子仙姿,一时色迷心窍起了歹念。但念及馆里规矩,并未坏她身子。”
高皎见他措辞圆滑,为柳青萍开脱,更是怒从心生,嘲讽道:“我之前把你从那腌臜地方捞出来的时候,怎的没发现你是个情种。好一个鹣鲽情深,我竟成了棒打鸳鸯的恶人了。”
檀奴心道不好,却值得把头垂得更低:“檀奴不敢。”
“呵,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我见你近来胆子大得很呢。”高皎见他明明坏了规矩在前,此刻却好像受了迫害一般,遂冷声说道:“她此刻与你郎情妾意,不过是见你有利可图。他日若是攀上高枝,哪里会记得你姓甚名谁。”
见檀奴沉默不语,高皎缓和了语气:“你是我着力培养的部下,至于柳青萍。如今话已带到,端看她如何掀起风浪。若她过了这考验,我自有要事交由她办。你们注定不是同路人,不要因儿女私情误事。
檀奴此番去耳房那边递了虞二郎的消息,还安排了屋舍给柳青萍,完全是高皎受益,否则是借他胆子也不敢的。见高皎态度缓和,忙乖觉应道:“公子教诲,檀奴谨记。”
高皎忽又听闻楼下似乎人声嘈杂,似乎搬运什么东西。高皎向楼下瞥了一眼,原来楼下的嘈杂声正是柳青萍张罗搬运物件的响动。
因着馆里内院都已是住满了人。又不好开了先例,将她硬生生加塞到内院里响春院、夏藏院、饮秋院、眠冬院这几处成名娘子的住所。
是以,当高皎把这个难题抛给了檀奴后,檀奴思来想去,想起中堂东面连通夏藏院的游廊上有一处廊屋,原是用作沽酒赏景的,后因乘云馆西南角兴建了沁芳园,这处就渐渐废止了,匀给她再合适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