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夏魅光邀我前去金陵台，整座翮樾王宫最高之地。

我与她并肩而立，看着这一片古朴幽静的皇宫，它与别的皇宫不同，代表着一位想要突破自己，想要重振国威的明君。

如果假以时日，这个暴君有一天一定会建一个强大的国家。

心中感慨完了，我偏头问道：“世间传言你去千机阁提了一问，得了征战的法宝，你到底问了什么？”

她漫不经心道：“没问什么，那时候锦然刚怀孕，便想去问个名字，千机阁便起了个名字，说女孩叫妙妙，男孩叫思思。”

啊？妙妙？思思？

怪不得锦然说孩子的名字早就定了，只是如今夏魅光膝下无子，想必妙妙或者思思已然没了。

我想着木锦然那张温柔的侧脸，有些忧心忡忡：“锦然他年纪本就大些，再生几个，万一成了黄脸男，你变心可就完了。”

夏魅光哈哈笑了两声：“若你不在这皇宫，凤后定会十分想念。”

我一愣，欣喜道：“你得到你想要的了。”

她双目远眺这大好河山：“想不到那人对你如此情深义重，只是稍稍威胁便将一切告诉于我，乔郡君好福气啊。”

我心中一沉，还是问道：“那副《万里江山图》到底有什么秘密？至于让你追查至今。”

她哈哈一笑：“我志在征伐，势要一统天下，那画自然是可以惠及百姓的好东西。”

她不愿透露，我也不好再问，遂掩了这好奇心：“皇上当真愿意让我出宫？”

她微微一笑：“他让我允下帝王之诺，不愿意也只得放了。”

“帝王之诺？”我喃喃自语，又道，“皇上可真要助他复国？”

夏魅光轻哼一声，黑羽扇摇得哗哗作响，调笑道：“自然不会，我就等着两虎相争，我好坐收渔翁之利。”

“哦？”我故作惊奇：“那你岂不是很头疼，云泽知人善任，励精图治，若是循着云仪天的路子往下走，那你一统天下的大业怕就实现不了了。”

“不过是拖上几年。”她看我一眼，漫不经心，但眼里杀伐之意如此明显，“皇家女儿，谁不喜这江山？”

翮樾有这样的帝王，既是幸也是难，往后的几十年，连年征战也不知要拆散多少平凡的家庭。

我心中突然涌起了一腔悲悯：“皇上曾去过古兰？”

她将手中羽扇一合，不明所以：“虽是草草逛了逛，但也能看出乔郡君的博学多才，令本皇叹服。”

“皇上可曾去过彩虹山？”

“去过，正赶上了好天气，万紫千红甚是好看。”

“我在古兰的时候，也很喜欢登彩虹山，但我总是在黄昏的时候上山，而后暮色尽了才下山。”

她不得其解，有节奏地将羽扇合拢敲在手掌中：“彩虹山就是要借阳光才能睹其美景，郡君薄暮才上山又是为何？”

我神秘莫测地一笑：“因为要到傍晚，才能看见那上面的人间绝色，不过可庆的是，皇上宫中也可见这绝世美景。”

我随手一指远处，那是翮樾百姓的居所，就在宫墙外的不远处。

“那里是百姓们的生活，入夜的时候，炊烟袅袅，夜晚的时候，万家灯火，在皇上眼中这不过是翮樾的大好江山，可是在云乔眼里，这是世间的温情，云乔不喜欢江山，只是喜欢这美好的人间。”

我望向她，她的目光放得极远极远，像是窥见了翮樾边疆的猎户人家，她唇角微微勾起了笑意。

我趁热打铁：“皇上，一将功成万骨枯，我云乔虽没什么大志，但最不愿看的便是战争，我知道皇上一心挑起几国混战，想坐收渔翁之利，不知皇上可能为天下的子民想想？”

她有些错愕，缓缓收了眼角的笑意，不怒自威，透着脚踩天下的王者之气：“乔郡君知道什么是大势吗？”

她将手中的黑扇收拢，眼中是运筹帷幄的笃定：“现在天下大乱，战事连连，就算我不征讨北昭，不吞并夜秦，也总有人会趁着他们势微下手，几年后，数十年后，总会有人将这乱世平定，一统天下，既然这事，终会有人去做，为何不能是我？乔郡君说得很对，一将功成万骨枯，可想要重生总要浴火，这天下乱世，总要迎来长长久久的太平。乔郡君觉得蚍蜉在世，不能求一世安稳吗？”

我看着这样意气风发的她，突然想起了秦始皇，那个活在历史书中的千古一帝。

他一统六国，才造就了华夏版图的大业，这才有了大中华传世的文明。

我恍然大悟，一时的太平也许算得上安谧，但打造百年的盛世才算得上是帝王之愿。与夏魅光相比，我的目光似乎都太短、太窄、太不值一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