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小草五感六识敏锐,隐约听到楼下传来闷哼,下意识地看向秦佑安,以为是他不满那些人信口胡说,给的教训。
秦佑安确实想要教训他们,还没来得及走出房间,就起了变故,心中一凛,立即去找唯我阁的老掌柜。
他从槐船上下来以后,没有马上前往河东祖祠见槐祖和裴烈山,进入唯我阁歇息散心,顺便看看裴氏对他和杜小草的态度。
然而裴氏始终装糊涂,装着不知道他们来了河东。
秦佑安怀疑过神秘酒铺与裴氏的关系,也默认了对方的试探,那个叫辛酉的小伙计一时起意,招来大隋三皇子,让这场试探戛然收场。
彼此都有些措手不及。
双方都忘记了,这一场相见,除了他们,还有很多伺机而动的围观客,有人推波助澜,有人火上浇油。
秦佑安渐渐按捺不住,他是一枝独秀惯了的人,难免骄矜。
但楼下房间里的豪客,的的确确不是他斩杀的,无奈除了杜小草,其它人都不信他。
唯我阁的老掌柜沉默着去善后,让人收敛尸骸。
一晃又是两天过去,夜幕降临,秦佑安坐在唯我阁客栈高高的屋脊上,抬头是满天星辰,远处是繁华城池的人间烟火,更远处是裴氏的祖祠。
之前那场孔明灯盛放,事后清查是为了掩盖一场灭门惨杀,万灯升空以后,所有人都死了。
一只小黄鸟展翅而上,落到他左肩上,啁啾雀跃。
秦佑安轻笑,捧起她在掌心里,轻捏着她头顶的三根金色翎羽戏谑:
“你这么小布点,万一给夜枭叼了去……”
“我可是人见人怕的妖鸟,什么夜枭敢来叼我?”
“勿要大意,这世上又不止你一只妖鸟,在酒铺里的那个恶少年,他的师父也来自天妖族。”
“妖狼而已。”
杜小草用鸟喙啄了啄秦佑安手中的酒坛,让他把坛口放低,小脑袋伸进去吸了几口,醉淘淘地开始发呆。
夏风吹拂,丝丝凉意驱走了暑热,比冰盆降温更惬意舒适,许多人入住的宾客舍弃了软塌的舒适,跃上飞檐翘瓦的屋脊,三三两两聚拢到一起,喝酒闲谈,气氛热络,最后酣睡在屋脊上。
杜小草酣睡在秦佑安怀中,睡眼迷蒙地迎来日出,睁开眼时,身边濛光回旋,一把把飞剑穿梭在云层中,剑柄上站着御剑晨练的年轻人,男女皆有,有人是砥砺修行,有人是刻意炫耀,路过秦佑安身边的时候,男子眼神漠然,女子目光炙热。
秦佑安全都视若不见,细嚼慢咽地投喂杜小草用早膳。
远处有一拨服饰相同的少年疾驰而来,数量颇多,起码有一二十人,剑芒凌厉酷炫,身姿也翩跹美观,一望而知是城中某个世家的年轻一辈。
秦佑安很容易就认出了他们,每个人袍袖、衣摆上都绣着一株小槐,连剑柄上都有,不知怎么破开了唯我阁的防护符阵,角度刁钻地直奔向他这边的屋脊,却又隔着二三十丈的距离,对着他指指点点。
秦佑安气势内敛,而对方汹汹而来,瞧着便像是被压了一头。
唯我阁的老掌柜远远看着,皱眉不满,河东裴氏拥有阁中馈赠的一枚贵宾牌,向来没有使用过,今日破了例,来的却是一帮裴氏的小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