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堂那块黑金填漆的匾额上,倒吊着一条碗口粗细的黑色蟒蛇,蛇躯虬劲有力,盘曲在门匾上,头颅高高探出,冲着空中的乌云吞吐蛇信,呲呲有声,极为骇人。
杜小草悄悄飞出庙宇,把见到的场景告知秦佑安。
秦佑安正站在一块矗立着的石碑前,上面是大胤礼部敕封“青祠天官”的勒石诰文,字迹和立意都平平无奇。
碑石周围,古树森森,隐约还有女子的娇俏嗓音,极其细微,以杜小草的五感六识,都听得吃力。
她扑扇着翅膀飞到半空,居高临下俯瞰这座偏殿,屋檐和屋脊高而狭,空旷得一目了然,院中除了一座龟驮石碑,就剩一口深井。
秦佑安燃起一张驱邪符,飞上井口,符光闪烁几次,并没有熄灭。
深井没有古怪,那就是石碑了。
秦佑安挥起箬衣,一剑斩断了高大的碑石,血腥气瞬间弥漫开来,断为两截的石碑上方,出现一位白衣女子,青丝如瀑,遮掩住了面容,颇为诡异。
女子虽然穿了衣服,衣服看起来还算整洁精致,伸出袖外的手指却只剩枯骨,跟靠山龟船上那个老妪带着的骷髅人有得一比。
秦佑安劈开了石碑,仿佛劈开了一口汹涌泉眼,汩汩往外喷涌流淌血水,浸染到白衣女子身上,白衣渐渐成了红衣。
杜小草早已飞回秦佑安肩头,低声问他:
“青祠天官的泥塑炸开了,他的阴神是死是活?”
“应该还活着,否则这石碑上的诰文就会消失。”
他特意找到这儿,就是想确定青祠天官的死活。
“天官”虽然名列大胤山水谱牒正神,品秩却很低微,距离“神君”差着好好几个等级,芝麻官也是官,只是金身炸开,不会立刻毙命。
按照常理,他遭此大难,应该向东岳神君求助,看不起现在的“东岳”是淫祠野神,还可以求助太守。
然而并没有。
秦佑安猜测,有人拘押了这尊阴神。
眼前藏匿在碑石中的白衣女子,就很可疑,他泠然诘问对方:
“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青祠天官呢?”
白衣女子抬起头,面容依旧覆盖在发丝下,全是骨骼的手指,无声指了指旁边的高狭偏殿。
秦佑安想了想,拿出一张爆破符,爆开了紧闭的高大殿门,尘土散去,露出正中央的神龛,以及神龛两侧的三十六幅巨大壁画,每一幅壁画上,都画着一位容貌妍丽,衣炔飘飞的美人。
这些壁画绘制的精美精细程度,媲美正殿中的青祠天官本人,鲜活灵动,美轮美奂,仿佛下一秒就能走下来。
秦佑安毫无怜香惜玉之心,随手扔过去三张爆破符,轰轰轰几声闷响,震得高狭偏殿剧烈震颤,屋顶上的青瓦都哗啦啦稀碎一地,刻在墙壁上三十六副美人壁画却岿然不动。
这下,任谁都知道她们有猫腻了。
秦佑安无法驾驭箬衣仙剑,芥袋中却有数之不尽的符箓,一张接着一张扔过去,炸得整座青祠庙都轰然而动,被他劈成两半的高大石碑,也龟裂成蛛网形状。
这么大的动静,守在庙墙外的兵卒早该冲进来,却毫无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