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动摇的心，在这一刻裂开个口子，一发不可收拾，终于妥协。

“这泱泱大国，广褒河川，浩浩子民，皆属君王，亘古不变。”晏非声音低沉地说。

鱼安安的眼睛微微张大，脸上委屈的表情还没有收尽，就在转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得不说，她很震惊。但，震惊之余又与自己之前的某个猜测不谋而合。

如若不是有君王这等靠山支持，凭他区区一个五品官员，如何能在这充满豺狼虎豹、靡然成风的官场里——

搞暗查，一个一个拔除掉那些依附势力并会危及到朝廷稳定的存在，毫无阻力地上呈赈灾策论并得到很好的实施，甚至于也曾因为私人原因而打压过楚国公府的商铺……

这桩桩件件事情做出来，都是能要他命的，可偏偏他始终安然无恙。

而能如此庇佑他的，这天下没有几人。

“是从……何时开始的？”鱼安安从震惊中回过神，没忍住，再次抓紧他的手。

晏非一直注意着她的反应，看她还算冷静，暗暗松口气，“从我入选殿试进入前三甲开始，那年的三家名额没有公布，从那时起圣、那位便已开始布局。”

有些秘密一旦说开，就像开了个闸，心里瞬间没有了从前那些顾忌。

鱼安安听完晏非用他好听又沉稳的声音，叙述出当年的事情。

朝堂内，党派之争存在多年，等圣上察觉情形失控时，官场里早已被这些人搅得乌烟瘴气。

圣上还不到五旬，正当盛年，自然不会容许有人动摇他的权利和江山，儿子也不行。

于是他便想了个安排亲信渗透官场的计划，以便随时抑制党派背后的势力发现。

所以当年那批刚刚及第怀揣着满腔热血、豪情壮志的学子们，便成为了圣上手上培养的第一批利刃。

他们被以各种方式安排进各个衙门，为了不引人注意，每个人得到的官职都是最普通的。

此后三年里，有人发挥出极大的作用，有人时至今日仍旧默默无闻。

“那卫府……”鱼安安想了想，也没有想出个比较贴切的词语，最后只能说：“也是这个计划中的一员，并且是负责统领、保护你们完成任务的角色？”

晏非点点头。

鱼安安沉默下来，在心里消化着这些信息。

从前她害怕晏非卷进党派争斗中，不管站哪一方，最后都不一定会有好结果。

现在得知他其实一直是圣上的人以后，她仍旧不能安心。

伴君如伴虎，知道太多圣上身边的秘密，也未必是好事。

可是她知道，晏非没有选择地权利，他入朝为官，本就是天子的朝臣，是为老百姓们做事的官员。

现在他同样做着这些事情，只不过方式略有不同而已。

良久后，鱼安安深呼吸口气，再次开口：“我能问一句，铖王倒台以后，圣上对太子是何打算？”

“目前没有指示，只要太子殿下克己守礼，不做出格的事情，圣上不会随意去动储君。”

晏非想了想又说：“圣上正当盛年，在百姓那里他是位明君，但同时他对权势亦野心勃勃，不容被挑战。以后……需要用上我们的地方还有很多，告诉你这些，便是想让你有个心理准备。你、可能接受？”

“不接受……”鱼安安拖长腔瞥见晏非紧张的神情，顿了顿，继续说：“还能分手咋的？凑合过吧，我也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喜服和新房都准备好了，也退不掉了不是。”

晏非一个大喘气，听见她越来越俏皮的语气，心情顿时放松下来，刚才那股缠绕在他们身边的沉重气息也逐渐散去。

处理完铖王的事情以后，一切看似风平浪静。

晏非继续按部就班地上朝、上值，鱼安安也在云蛰的陪同下，回到银楼经营她的生意。

至于成亲的事情，已经全权交由宋氏和府里新委任的管家共同操办。

不知不觉间，半个多月就过去了。

步入四月以后，天儿就越来越暖和，衣裳越穿越少。

鱼安安心里一直藏着个隐忧，那日在王府闻雨轩发生的事情她还记着，想着以那位郡主的性子恐怕不会善罢甘休，每天都做好被她暗算刁难的准备。

结果等了半个多月，对方也没有动静。她不禁想，铖王突然被圈禁离宫的事情是不是把人给吓着了。

毕竟那晚他们在铖王府也做过亏心事，所以暂时被吓老实了？

不过很快她就得知了真正的原因。

秋水楼里，每日人来人往，进出着不少坊间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