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国公从一开始便不是真的要与他她讨论这些事的看法和意见,不过是念着对女儿的疼爱,方才有耐心引导几句。
况且他对这个女儿的性子太过了解,她想闹便任她闹着,但他的决定谁也无法改变。
所以一刻钟以后,奉安郡主就被自家的几名护卫,强行送回自己院儿里头冷静。
郡主砸碎一地狼藉,狠狠咬着牙,“青篱,给我好好盯着晏宅的动静,绝不能让他们就这么成亲了……还有,托人给晏大人带几句话,做得隐蔽点。”
新宅修葺正式开工以后,鱼安安便时不时到后面看看,偶尔还会被宋氏叫过去,不是讨论成亲的细节,就是挑选成亲时要用到的东西。
她和晏非都要重新做几套春装,外加两套喜服,光是准备衣服,也需要个把月。
她因为这些事情,总是几头跑,一时间待在秋水楼的时间就变少了,也没来得及筛选出新的匠师。
索性刚过完年这段时间算是淡季,工房里有唐瑟和蒋师傅在,尚且够用。
这日清晨,她去后面新宅与匠人们打过招呼,又与两位管事讨论了一遍有些地方的临时改动,足足忙了一个多时辰才离开。
“丫头,你过来看看。”宋氏从屋里走出来,叫住了准备回屋的人。
鱼安安转身走过去,不等对方说话,一眼就看到了摊开在桌面上的几张图纸。
“您在选成亲时要用的饰品?这是喜冠?”鱼安安指向其中一幅图样。
宋氏很快点头,“坐下来看看,可有喜欢的?”
鱼安安无奈,坐下说:“娘,我就是开银楼的。”
“我晓得。”宋氏表情未变,特别认真地挑选出两幅图样递过去,“我看你最近太忙了,怕是也没时间准备,不如就在外面定几套。你看看,这些都是何府送过来的图样,何家的银楼不比你的差。”
鱼安安有些惊讶,拿过图纸看了几眼,发现这风格很像罗老的手笔。
“当真是何府送的?主动送来的?”鱼安安捏着图样的手有些微抖。
宋氏看着她激动的神色,点点头。
鱼安安一言不发地又低下头,把桌子上的图样全部仔细看了一遍,全部都是男女成套的。
半晌后,她挑出三张合适的说:“就这些吧,成亲头三天可以戴,至于成亲时的喜冠,我想自己设计定做。”
宋氏倒也没勉强,“过几日我就请人来算算日子,你要是有时间,就自己动手。”
“等宅子修葺好了再算日子吧。”鱼安安说。
晌午。
晏非批完手边的公文,正欲到衙门食肆吃饭,却有侍卫来报,“大人,外面有人求见,声称有重要的东西要亲手交给您。小人问他身份,他不肯答话,看着有些形迹可疑。”
这种事情,晏非原本可以不去理会,但想到曹尽的事情,他想要说的话便在脱口时改了,“我去看看,不用跟着。”
晏非步履从容地走出衙门口,远远便瞧见躲在石狮后面却躲得十分敷衍的人影。
对方是个无论哪方面看起来都不起眼的中等身材的男人。
晏非确定此前从未见过这个人。
“不知阁下是?”
男人上下打量他两眼,有些惶恐地躬身行礼,询问道:“您就是晏郎中晏大人吗?”
晏非不置可否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男人又立刻行个礼,从怀里拿出一封信,双手递过来:“小的就是个拿钱办事的人,身份不重要。”
晏非凝视着他手里的信封,粉白的封面上,角落里勾勒出几枝开的娇艳的红梅。
这……怎么像是女子之物?
难道是他想错了?还是送错了人?
“不知送信之人是谁?是否送错了人?”晏非没有接信。
男人却有些着急,不顾对方的身份,大着胆子一股脑把信塞进他怀里,丢下句:“小的只负责跑腿儿,旁的一概不知,告、告辞。”
话音落地的同时,男人转身疾步离去,差点撞上迎面走来的两个人。
“姑娘当心!”云蛰低呼一声,抬手挡了男人一下,男人猛地趔趄一下,却来不及道歉就走了。
云蛰回身不满道:“你这人怎的如此没礼貌,撞了人连句道歉也没有……”
他还没有抱怨完,旁边的姑娘就已经快步走到晏非面前。
二人四目相对,晏非又惊又喜,眼底不觉染上笑意,“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给你送饭,吃了吗?”鱼安安不动声色地瞥向他手里的信封,嚯,还是情书呢?
刚才她在马车上已经把这边的情况看个清楚,就是离得远,听不见说的什么。但刚才那个男人的反应和表情……
“还没有来得及,正好,辛苦你跑这一趟,先回衙门……”
“还有男人给你写情书呢?”鱼安安突然出声打断了他的话,听不出是什么语气,但眼神快要把他手里的东西盯穿了。
晏非被大胆地发言惊地手腕猛抖,随即低声斥道:“莫胡说,他只是个跑腿儿的。”
“害,我还以为你被……”鱼安安这口气还没有松完,立刻又被吊起来,眼神变得有些发狠,“你又被哪家姑娘瞧上了?”
晏非莫名被她问地心虚,其实他到现在还蒙着,但手里这封信拿地他委实手软,当即没有任何犹豫地递过去,“我未与别的姑娘见过面,约莫是送错了,女儿家的事还是交由你来处理。”
鱼安安手里捏着那封信,眼神柔和些许,倒没有急着拆开,而是抬头看着晏非,“回马车里吃饭吧,我不方便进衙门,不想给你添麻烦。”
“无妨……”晏非本想解释几句,但看到她的表情以后,只是笑了笑,“走吧,回车上吃饭。”
马车停在不远处的柳树下,他们上车以后,云蛰便自觉走远,到衙门里找云磬蹭饭去了。
“菜都是我和云蛰一块儿做的,他主厨,我打下手,快尝尝。”鱼安安把碗筷摆到晏非跟前。
晏非拿起筷子,看到她身前空荡荡的,“你不吃吗?”
鱼安安无意识地揉搓着手里的信封,回道:“我吃过了,你快吃,一会儿该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