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门关上。
捕快尽职尽责地往茶壶里添热水,低声快速说道:“徐大人让小的知会您一声,一炷香之前有人来过衙门,请您定要小心,这个时候徐大人不方便过来见您。”
晏非点头示意,知道了。
捕快添完热水,很快离开。
有人来过——这个“人”应该不同寻常,或许与刚才司狱所说的“案子变故”有关,徐远是在提醒他什么?
晏非这一等,又等上一个多时辰。
期间他把曹尽的案子以及最近围绕在自己身边的人和事,全部拆开细细思量许多遍,得出好几个结论。
但在没有任何证据支撑的情况下,哪一个都没有办法得到证实。
他所不知的是,在这期间,司狱司已经拿到他“杀人”的证据与证词,正欲琢磨着该如何再审人时,府衙又迎来另一拨人。
这下子,不只是司狱司的人,就连他们知府大人,都被这突然冒出来的两拨势力搅地头疼不安。
知府把徐远找来,几位府衙里品阶最高的大人们,坐在一处商讨许久,最后艰难决定——放人。
晏非一直静静等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已然在心里做好几个应对准备。
谁知,午时刚过他却等来了徐远。
一时竟还有些转过弯。
直到徐远把手里的食盒放在桌子上,抬头说道:“没事了。”
晏非皱起眉头,坐着没有动,沉思良久,才幽幽开口:“曹尽的案子是针对我来的?”
他在这里想了很多,他和曹尽只是萍水相逢,但怎么会那么巧,他刚与曹尽发生过争执,人就在当天死掉了。
再有刚才徐远叫人传来的话,便让他产生了这种想法,而且感觉很强烈。
徐远抬起拳头抵着下颚,没有马上说话,但从他的神态来看,也并不打算隐瞒。
“目前只能算是推测,就在刚才,以及有两拨人为了这件案子向我们施压。”徐远说。
晏非挑眉,脸上没有多少意外,问道:“哪两拨?”
“第一拨人是来提供证据,证明是你动的手。但具体是什么身份,知府不肯细说。第二拨人,你心里应该有数吧?”徐远的表情本来还是淡淡的,但最后一句话问出来时,眼神和语气都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晏非心里闪过一丝诧异,脸上却并未表现出来,淡声道:“我明白了,今日多谢徐兄帮忙。”
徐远摇摇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指了指食盒说道:“先吃午饭,吃完饭我派人送你回去。”
晏非自然没有心情留下来吃饭,又同他寒暄几句,便独自离去。
走出府衙没多久,毫无意外地在一个略有隐蔽的拐角处,看到眼熟的马车。
马车旁站着个劲瘦少年,玄衣,佩剑。对方看到他以后,无声地行个礼,便朝不远处走去,守在那里。
晏非从容地进入马车,车里坐着位锦衣公子,姿态慵懒地靠在软垫中,手边放着白瓷茶杯,冒着袅袅烟气,顺着他修长的手指缓缓散在掌心里。
“卫兄,有劳了。”晏非向他行个礼,坐到一旁。
卫劼眼眸弯起,缓缓一笑,优越的五官便如在春池里泡久了一般,神采奕奕,风流潇洒。
“你我之间何须言谢。”卫劼轻挥手,不紧不慢地言道:“只是你最近千万谨慎行事,已经有人盯上你了,对方处尊居显,你可有何眉目?”
晏非垂眸想了一阵,近段时间他明确“得罪”过的人,首先便是铖王与楚国公。
“听说元宵节时,铖王殿下已经解除禁足?”晏非抬眼问道。
卫劼点点头,语气依然随意,“你怀疑是铖王殿下?”
“只是怀疑,另外,我最近在查楚国公府的事,怕是已经打草惊蛇。”晏非说。
卫劼脸上终于显露出一丝诧异,很快又恢复如常,“楚国公一向明哲保身,立场模糊,这么看来,你倒是引来了两拨人的注意。”
晏非翘了一下嘴角,有些自嘲的笑意,语气却轻松,“无妨,我尚能应付。”
卫劼不置可否,即便他应付不来,还有卫府可以保他。今日他的人出现在府衙,也算是给对方提了个醒。
对方势力再大,也不能不给卫府几分薄面。
“听说你要成亲了?何时?”卫劼突然转移话题,语调依然随意,眼底盯着晏非的脸。
“是,还没有定好日子。”提起此事,晏非的眼神不免柔和起来,笑意自眼底散出来,看的卫劼直摇头。
“兜兜转转几年,当真就只能是那位鱼姑娘?”卫劼感慨一句。
晏非莞儿,笑着点头。
卫劼不再多问,只说:“嗯,那我就等着喝喜酒了,恭喜。”
与卫劼分开后,晏非没有去衙门,而是直接去了秋水楼。
元宵节过后,被迫闷在宅子许久的奉安郡主,在这一日终是坐不住了。
就算她不能出门,却也时常派人调查晏非那边的情况。
买宅子,同进同出过年、过元宵,还一起走访亲友拜年,那两个人还没有成亲,就俨然把日子过成了小夫妻的生活。
而她这边,怕是那位晏大人连她长什么样还没有记住。
她不能再坐以待毙,眼看着他们顺利成亲。
就算她不介意自己将来的丈夫身边纳个妾,但那必须是在她过门以后,还得是她亲自挑选的人才行。
“郡主,国公爷正在书房忙公事,不喜被人打扰,您还是……”青篱跟在自家郡主身后,眼看就快要到国公爷院儿里,急得她头皮发麻,满头虚汗。
奉安郡主迅速丢过来一个眼神,青篱顿时哑然,张着嘴发不出声音了。
“爹爹最疼我,我哪次去书房见他时,他会不高兴?”郡主质问婢女一声,转头走进父亲院子里。
正如她所言,国公爷院门口的护卫,从来不拦着她进去,而且她每次过来都会少去一道“通报”的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