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们只把村子附近可活动范围内的山路清扫过。
而晏非所处的位置,正好是范围以外,且与上山的那些人中间还隔着一段距离。
可他什么都顾不上,踩进几乎没过膝盖的积雪,一步一步往人群走过去。
前面的青年们不明所以,呆了一瞬,便赶紧挥动铁钳铲雪开路。
鱼安安感觉到前面的骚动,心跳突然加速,反应有些迟钝地抬起头,入眼便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他拨开众人,犹如神灵降临一般来到她面前。
他们站在茫茫白雪中对视,呼吸都忍不住放慢些许,眼底皆不平静。
明明只是分别了几天,却比从前分别五年再见时的感觉还要强烈。
晏非望着几步之外浑身狼狈的女子,瘦弱地肩膀上支撑着另一个人,御寒地狐裘被风雪肆虐地凌乱不堪,松垮地挂在身上,那张白嫩招人疼爱的小脸,红得不正常。
出城赈灾的这些天里,他几乎每天忙到倒头就睡,醒来继续投入到忙碌中中去。
所以他极少有时间想到别的事情,他以为自己可以从容地熬过这段时间。
可当他待在这天寒地冻的山里,不知何时才能脱困时,小鱼竟以一种他从未想过的方式出现在他眼前。
这一刻,他才猛然惊觉,他无时无刻都在思念着她。
太多情绪瞬间涌上来,以至于让他失去了应对的能力。
直至面前的女子忽而展颜一笑,被风吹红的眸子攸地合上,纤细的身影猝然往前倒去。
晏非骤然回神,脑海里一片空白,身体却已做出最快的反应,长臂一伸,将人搂进怀里。
崔儿吓了一跳,惊呼一声“姑娘”,伸出去的手却没能及时捞到人,自己却差点摔一跤,幸好被云磬及时扶住了。
待她再抬头时,便见大人抱着姑娘快速往山上跑地背影。
白天赶了一天的路,夜里又集中精神,咬着牙在寒风中爬了一宿的山路,途中又不小心摔过几次,鱼安安的体力早已透支,全凭意志在坚持。
所以当她亲眼看到晏非平安无事以后,终于放心地昏睡过去。
然而她一觉睡地并不安稳,脑海里亢奋不已,不停地梦到晏非身上流着血,被人追杀的画面。
而最后刻印在她脑海里的一幕——是一把泛着寒光的长剑,无情地没入晏非胸膛里,他的身上全是血,她的眼里血红一片。
“晏非,晏非!”
她在极度地恐惧和绝望中惊醒,身体本能地颤动几下,眼前出现一片陌生的环境。
只是不待她看清楚,露在被子外面的手便被人握上,紧着梦里那张让她不停追逐着地痛苦的脸便出现在她眼前。
那张脸上不再有痛苦,取而代之的是关切与心疼,漆黑的眸子里只装着她,“做噩梦了吗?”
这一路的担心与折磨,在这一刻尽数化成委屈,鱼安安扁嘴,眼里闪着水光,点点头,“我梦见你被人杀了,都说梦境与现实是反的,你会好好的,对不对?”
晏非眼底猛地闪过晦涩的光芒,克制了两个多时辰的情绪,终是决堤泛滥,伸手把人抱进怀里,用力又缓慢地揉捏着她的腰背。
些微疼意从后背传至四肢百骸,鱼安安一点都不在意,反而希望他可以抱地再紧一些。
“让你受惊了,怪我没做好,该及时往家里报平安才是,也不至于让你跑来这里冒险。”晏非低头在她的头发上亲了一下。
鱼安安搂紧他的腰,把头埋进他怀里,须臾方抬头说道:“你都听云磬说了吗?”
晏非“嗯”了一声。
“那你有什么打算?昨夜雪便停了,山下那几位大人可有派人来?”鱼安安仰头看着他的眼睛。
晏非抬起一只手,温热的手掌抚过她的脸颊,将几缕散乱地发丝抚平别至她耳后,柔声说道:“不需要他们,我们已经想到解决之法,而你需要好好休息。”
“什么解决办法?你知不知道、嘶……”鱼安安激动地从他怀里挣扎出来,谁知动作一大,后背左边的肩胛处忽而传来一阵钝痛,登时就让她腾出一头冷汗。
“你……”晏非吓了一跳,目光触及到她泛白的脸颊时,忽然意识到什么,面色一沉,问道:“你受伤了?”
鱼安安好不容易缓过劲儿,茫然抬起头,好半晌才开口:“昨晚是摔了几跤,可我当时并没有什么感觉,现在……好像、真的受伤了。”
晏非深吸一口气,“怪我没有及时帮你做检查,竟让你这么睡了两个时辰。”
“怎么能怪你……啊,我竟然睡了两个时辰吗?那现在外面又下雪没有?这山里的村民该怎么安置?”鱼安安后知后觉地追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