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就时日无多，”晏非听后没有太大反应，只是担忧地看着鱼安安，柔声安抚道：“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与你无关，你已经尽力了，不必为此太过自责。”

鱼安安深吸一口气，无力道：“我明白……难怪上次我去见她时，她会主动提出撤走守在客栈附近的人。看来她早就打算好了，只是……我还想再找找看。”

晏非放在她肩膀上的手稍微紧了紧，又轻轻揉了两下，像是安慰又像鼓励。

鱼安安收回视线，望向院子尽头的一小片花圃，在这寒冬时节里，花圃里显得颇为荒凉。

她出神地叹道：“花舞也是个可怜人，孤形只影这么多年，我就想待她身故以后，至少还有个人可以为了处理一下身后事。”

“嗯。”晏非点点头，立即唤来云磬，命他叫上先前请来盯梢客栈的几位镖师，暗中去寻人。

然而花舞有心躲起来，加之他们不能大张旗鼓地去寻找，无异于加大了寻人的难度。

他们连续找了三日，却一点音讯都没有。

鱼安安还特意往城外的“灵相寺”跑了一趟，将附近找了个遍，结果还是没有找到人。

那花舞还能躲哪儿去呢？他们连琼楼和铖王府附近都悄悄打听过了，花舞就像突然间人间蒸发了。

她拖着那一身伤又能坚持几天？

“这几日你太累了，好好休息一下吧。”马车里，晏非看着鱼安安烦躁又疲惫的脸，心疼地将人搂进怀里。

鱼安安闻着男人身上熟悉的气息，靠在他温暖的怀里，突然就找到了安全感，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下来，虚软地靠着他。

“那几天我去看花舞时，她总是会给我讲许多她的事情。她告诉我，她雇人将汪盏的遗体送回到他的家乡，只留下他身上的一件衣裳。她还在灵相寺里为汪盏供奉了一盏长明灯，她遇刺那天就是为了来看望汪盏的，结果半路上出了事。我还以为……她会回来再看他一眼的。”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说到最后两句时，像是在低语呢喃，然后便累极了的闭上双眼。

晏非低头看着她，搭在她肩膀上的手缓缓移到她头上，轻拍了两下，“花舞姑娘生时命运多舛，想必对这世间早无留恋，她若执意想安安静静地走，你还要寻她吗？”

鱼安安的眼皮动了动，却没有睁开，沉默半晌，方才开口道：“……再找两天。”

晏非莞儿，“好。”

秋水楼。

马车将在后院门口停下，车里的人便听见银楼里似乎格外吵闹。

鱼安安和晏非对视一眼，立即跳下马车，快步走进后院。

后院里安安静静，就连工房里也没有人，而吵闹声是从前面楼里传过来的。

晏非本来站在鱼安安身后，临去小楼时，轻轻将人拉到自己身后。

他走过去单手打开小门，吵闹声瞬间如同被灌进扩音器里，愈发清晰地传到他们耳朵里。

鱼安安凝神听了几耳朵，才知道是前些天他们设计的那几套定制首饰出了事。

她心里猛地一咯噔，心跳瞬间加速。

待她和晏非赶到时，便发现此时的银楼里，早就没了别的客人，只有那几位定制首饰的姑娘、夫人们，带着他们各家的仆人，就堵在银楼里揪着她的伙计们说理呢。

直到她和晏非出现在众人眼前，银楼里的伙计们还没有开口，便有两位夫人认出鱼安安，立刻将矛头指向她。

“鱼老板，您总算出现了，可是叫我们几个好等，”有位夫人说这话便想拉鱼安安的胳膊，却被晏非一个侧身挡住，只好讪讪收回手，“今日这事儿，您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

“是呀，前几天都定好的图样，这都已经开始开工了吧？结果，我们单独定制的首饰，怎么就跑到了别家银楼的柜台上？”

“我们是相信鱼老板您方才光顾您这秋水楼的，可您口口声声说过的‘独家定制’，怎的转眼就变成了别家的普通货色？”

“该不会真如外面所言，您这秋水楼里的首饰，才是仿制品吧？”

这话就难听了，顿时气地于庆几人张嘴要反驳。

鱼安安及时抬手制止住他们的动作，目光在三位匠师身上一扫，随后向几位客人福身道：“抱歉，让诸位久等了，咱们开门做生意的，从来都是以诚信为本，不搞那些歪门邪道。几位客人心里若有任何委屈，不如就到楼上茶室坐着通通说出来。”

几位姑娘、夫人们皆是大户出身，若非气急了，也不愿意这样在外面闹，委实丢脸面。

现下见鱼安安这般客气，她们自然不想在大庭广众撕破脸，于是也都收敛几分。

其中那位管夫人认得晏非，亦对他的为人有所了解，便带头答应了鱼安安的请求。

鱼安安急忙将她们请入茶室里，又站着安抚几句，便趁着她们喝茶的功夫，下楼去处理一些事情。

“楼上皆是女眷，我不方便在场，便在楼下等着，若有任何情况，随即叫我。”晏非看到鱼安安走下来，忙打量着她叮嘱一句。

鱼安安莞尔一笑，“放心吧，我能应付的过来。”

说完，眼眸一转落到三位匠师身上，转瞬间变得凌厉冷沉，盯得三人皆是一把冷汗，有些慌乱地低下头。

“那几套首饰的图样，只经过我们四人之手，平时也都放在工房的柜子里。现在图样外泄，还被别家银楼抢先打造出来，想必早几天就被人偷了出去。”

话到此处，鱼安安顿了顿，目光又一一绕过那三人。

唐瑟已经吓得面色苍白，身体微微发抖，眼神也十分无助。

蒋师傅年纪大，经事多，看起来最为镇定，只是微蹙着眉头，眼里满是疑惑和愤怒。

他的徒弟韩师傅低头站着，平时他的性子便有些内向，此时也显得有些慌乱，咬着嘴唇似乎在思考什么，眉头皱的很紧。

鱼安安再次开口，“所以，我合理怀疑，泄露图样的人就在我们四人当中。到底是谁？我给你一次坦白的机会，若是过了今晚还没有人站出来，就休怪我不讲情面了。”

三人的肩膀又是一抖，彼此对视几眼，都在观察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