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一下子懵掉了,瞪着眼看她好片刻,才突然红着耳尖说:“都、都是为娘的错,娘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鱼安安勉强点头,“那我就再相信您一次?”
宋氏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过去强势了那么多年,哪怕是在过世的丈夫跟前,她也从未如此低声下气过。
一时不太能接受被个小辈拿捏,可她心里又非常清楚,今时不同往日,那件事情也的确是她做错了。
“我跟您开玩笑呢。”鱼安安眨眼一笑,瞬间冲淡了凝重的气氛,夹过去一个白胖的包子放在宋氏的碗碟里,语气随意,“您是长辈,我怎么会怪您呢,先吃饭吧。”
宋氏颇感意外地瞅着她,瞅了好片刻,确认她是真的不介意以后,方才松口气。
那一刹那,她又觉得,原来认个错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儿,反倒心里舒坦多了。
两个人和和美美吃完一顿早饭。
宋氏看着鱼安安,欲言又止。
“娘还有什么吩咐吗?”鱼安安淡笑着主动问道。
宋氏斟酌半晌方才开口,“你和拂奴你们俩是不是还在闹别扭?”
鱼安安一怔,笑着摇头,“我没有闹别扭,是拂奴在闹别扭。不过您别担心,我会等他的。”
“你……”宋氏非常惊讶,眼里跳过一抹喜色,“你对拂奴当真是认真的?”
“真的不能再真。”
鱼安安考虑了一下,语气笃定地解释道:“这么跟您说吧,如果五年前我就能找到你们,那我现在跟晏非肯定就是老夫老妻了。说不定、说不定孩子都能生俩。”
宋氏心花怒放的握住她的手,“以前是我错怪你了,你放心,拂奴那里我会去说,他等了你这么多年,还别扭个什么劲儿,早该着急准备婚事了。”
“别。”鱼安安急忙安抚住宋氏,“这件事情我想亲自和拂奴沟通,否则他心里会一直有个结,您就当不知道,好吗?”
这——
宋氏有些犹豫,冷不防对上鱼安安恳求的眼神,忽然想到,拂奴自小因为身体的缘故,总是非常在意外人的眼光。
尤其是在面对在乎的人和事时,更是敏锐到堪称脆弱。
“那、行!”宋氏叹口气。
鱼安安又安抚她两句,便叫云蛰准备好礼物,带上崔儿他们两个人先回秋水楼看望小伴。
小伴还躺在床上,面色惨白,身上出现不少水泡,看着着实有些吓人。
幸好人在昨天下午终于苏醒了。
“这些水泡是被冻得?”鱼安安满脸愧疚不安地盯着他漏在外面的一截脖颈。
小伴虚弱一笑,嘶哑地解释道:“姑娘不用担心,等过段时间,这些水泡结痂,很快就能长好。而且,一点都不疼。”
“信你个鬼。”
鱼安安轻声拆穿他,叹气道:“要是难受千万不要忍着,也不用想着帮我省钱,该吃药就吃药。我欠你一条命,就算把这银楼送给你,我还是觉得不够呢。”
小伴急忙摇头,可因为太过虚弱,他的动作十分缓慢细微,看得人心里更难受了。
鱼安安急忙打住他欲张开的嘴,“好了,别的话就不多说了。你好好休息,我再去徐府探望一下大哥。”
徐府。
长弃出来招待鱼安安,告诉她,“哥哥又去上值了,明明病着,却不知爱惜自己,我劝了许久都没用。”
“病着?严重吗?”鱼安安担心地看过去。
长弃摇摇头,为难道:“哥哥向来擅长掩饰,若非我私下里问过大伴,根本不晓得他发着低烧,身上的刀伤也有些微化脓。昨儿夜里,他们才避着人叫来郎中为哥哥处理伤口。”
怎么跟晏非一样,都这么能逞强。
鱼安安忍不住皱起秀眉,心里愈发担心,“那他的内伤呢?你劝过没有?”
“劝过,可哥哥说是我太大惊小怪。”长弃扫了一圈周围,凑近说道:“哥哥不听我的,大伴说,哥哥就是怕姐姐得知情况以后会内疚,才要硬撑着。姐姐,现在只有你能劝住哥哥。”
鱼安安心口滞了一下,脑海里首先闪过晏非的身影。
她非常感激徐大哥能够不顾危险赶去救她,也非常感谢他能够这么喜欢她。
可是,除了感谢,她给不了任何回应。
当然如果可以,她非常希望与徐大哥做一对真正的兄妹。
“大哥何时回来?”鱼安安抿了抿嘴,又说:“我试试。”
“他答应我,午饭时会赶回来,喝药。”长弃说。
鱼安安一直等到徐远回来,他身上还穿着官服,如往常一样玉树临风、温润儒雅。
倘若他的脸色没有那么苍白疲惫的话,会更显得风度翩翩。
“安安。”徐远眼里闪过一丝意外和惊喜,脸上却维持着寻常的淡笑,“来了,身体好些没有?”
鱼安安犹豫了一下,走到他身边的位置坐下来,帮他盛上一碗补血养气粥,“大哥,喝粥。”
徐远脸上的淡笑僵了一下,苦涩在眸底一闪而逝,继而从容自若地接过勺子,“叫你们费心了,阿弃把你叫过来的?”
长弃在旁边不满地鼓起腮帮子。
鱼安安赶忙解释道:“不是,我早就想来看望大哥的,只是这两天、有事给耽搁了。上次在城外时,你为了保护我,受了不少伤,我心里都清楚。”
“便是换作阿弃,我也会这样保护她,你们都是我的妹妹,应该的。”徐远喝了两口粥后,抬起头温声说道。
鱼安安噎了一下,她知道徐大哥是在安慰她,不想她有心理负担。
长弃在旁边嫌弃了一下,哥哥太过擅长掩饰也并非好事,再这样下去,他就真的只能和鱼姐姐做亲兄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