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鹅毛大雪方才逐渐变成细碎的雪沫,迎风打在脸上,仍旧割肉般地疼。
鱼安安以前住的那座小院子很快被收拾干净,尽管已经搬走很久,但里面的东西还都原封不动,也有下人经常过来打扫。
所以现在只需要重新打扫一遍,铺上被褥,再把炭盆点上,很快寒气逼人的屋子就逐渐回笼一丝暖意。
“让你跟我挤一挤,你却不肯。这屋子多久没有住人了,便是烧上炭盆也不如我那里暖和。”长弃不太甘心地在旁边念叨。
鱼安安许久未回来,还挺想念这里的,到底是住过两年多的地方,在她心里早已把它当成自己的家。
趁着今天这个机会,她便想重温一次在家里睡觉的感觉。
“这个房间我睡……”
鱼安安刚刚起个头解释原因,外面突然有婢女跑进来,“两位姑娘,晏大人来了。”
“什么?”
“谁?”
长弃和鱼安安同时发出惊讶的声音,对视一眼,继而又露出满脸震惊。
鱼安安激动地心跳如擂鼓,急忙问道:“他人呢?”
“在前院花厅正与咱们大人闲聊。”婢女被她们的反应吓了一跳,说话都磕磕绊绊的。
“外面雪那么厚,拂奴哥怎的说来就来了?!”长弃看向鱼安安,眼里闪动着意味不明的情绪。
鱼安安沉默着,她没有想到晏非会在这种时候赶过来,外面还在下着雪,就在一炷香以前,她还听到下人们议论,许多条街道都被积雪给封住了。
马车难以通行,他是怎么过来的?骑马?走路?
哪一样都不安全,而且很难行走。
算算时辰,捎口信的人这时应该还没有赶到晏宅,晏非就已经过来了。
鱼安安心情复杂。
“姐姐?你怎么了?”长弃突然轻晃她的肩膀。
鱼安安瞬间拉回思绪,表情迟钝地对上长弃探究又关切的眼神,当即清醒。
“没事,走了个神。那我们去前厅吧。”鱼安安说着就抬脚往外走。
府里的路已经被下人清扫出来,路两旁堆着厚厚的积雪,像是走在云间一样。
不知是冻得,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鱼安安脚下已经没有任何知觉,当真就像踩在云层上一样。
好不容易走到前院,迎面就撞见了晏非和徐远并排朝她们走来。
“大哥。”鱼安安先向徐远打个招呼,然后转向晏非,“你、怎么过来了?”
“上次的冻伤还没有痊愈,担心你没有带够衣物。”晏非语气平静,说完还掂了掂手里的包袱。
就为了送这个,冒着风雪和危险特意跑来这里,他又怎么知道她今晚不会回去呢?
鱼安安目光沉沉地望着他。
长弃后知后觉意识到气氛不太对,抬眼看向远哥哥,远哥哥面色如常,只是眼神僵直地避开,看着别处。
“拂奴哥。”长弃笑着向晏非见过礼,“外面天儿冷,还下着雪,先回屋里坐吧。”
半道上,得知晏非还没有用晚膳,便要请他先去中庭花厅吃饭。
后知后觉回过神的鱼安安忙说:“不、不用了…就把饭菜送我屋里去吧。”
话音落地,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
长弃忍不住再次看向徐远。
徐远抿了抿嘴,眼角微微下拉,短短一瞬便恢复温和的笑容,“好,那就劳烦安安好生招待晏贤弟了。”
鱼安安熟门熟路地领着晏非回到自己屋里,候在此处照顾她的两位婢女见此,立即奉上茶水和点心,便走出去守在门外。
“此处便是你之前的居所?”晏非转头打量着屋里的布置,鱼安安离开以后,家具的摆放都没有动过,只是收起了那些摆件挂画之类的装饰。
这次她也仅仅是暂住一两宿,所以就没有把装饰再拿出来。
这样一看,屋里未免显得冷清,可是刚才这一路走来小鱼那轻车驾熟的脚步、下人们对她的熟稔、以及这屋里竟还留着不少小鱼身上的气息——比如气味、被褥和幔帐的颜色花纹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