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雪下到二更天时,已然变成鹅毛大雪,簌簌落了一整宿。
屋里生起炭火,暖意融融。
鱼安安起床以后,打开窗户往外看,瞬间就被白茫茫的冰雪世界给震撼住了,直到被冷风吹地浑身凉透,牙齿发颤,方才关上窗户。
洗漱和早饭都是在屋里解决的,外面实在太冷,鱼安安有些舍不得屋里的温暖。
“你也别忙了,坐下来一起吃。”鱼安安朝布置完饭菜的崔儿招招手。
崔儿稍微一怔,没有多做挣扎便听话的坐下来,以前在徐府的时候,姑娘也常常叫她同桌用膳。
“唐瑟回来了吗?”鱼安安给她盛了碗汤递过去。
崔儿忙道谢,手指轻轻捧着热碗,“还没有,现在时辰尚早,路上全是厚厚的积雪,怕是不太好走。阿瑟应该会回来的晚些。”
鱼安安喝了口热乎乎的牛乳,浑身舒畅,“不知道她去了哪儿,不然还能派马车去接接她,我记得她家里好像已经没人了,这种时候能去哪儿呢?”
她也不过是随口说一句,并没有要深究别人私事的意思,所以说过就忘了。
崔儿自然也给不出什么回答。
上午又下了一个时辰的小雪,将早上清扫出来的地面上又覆上层薄薄一层白沙,走在上面有些湿滑。
唐瑟靠着一根随手捡来的木棍,方才有惊无险地走回秋水楼。
这种寒冷的天气里,街上行人比平时少了一倍,秋水楼将将推出的几款新头面,因为各种因素,一直乏人问津。
唐瑟看了看前面门庭冷落的小楼,似乎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这才绕去旁侧地后院院门。
进了院子才发现,里面竟比外面热闹的多。
她急忙拉住路过的崔儿,小声询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你可算回来了,姑娘担心你,问过好几回呢。”崔儿的眼神亮了亮,继而又说:“半个时辰前,晏大人来了,带来不少取暖保暖的好东西,这不大家伙儿正忙着归置呐。”
唐瑟取下披风,挽起袖子说:“我也来帮忙。”
外面忙的热火朝天,鱼安安的屋里烧着炭盆,却仍然让人感到寒冷,尤其是心里。
“我这里什么都有,你没必要花那么多冤枉钱。”鱼安安看着坐在桌子对面的男人,自他们进屋以后,这厮除了关心几句日常起居的事情,便再没有涉及别的话题。
他在刻意回避!
鱼安安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是以连带着说话也不怎么客气。
“不冤枉,都是该花的,你这里过冬的棉被和银炭不多,楼里人却多,平时该用的东西千万不要省着。”
晏非好似没有察觉到她的不满,好言好语地继续说:“还有那几顶香炉,前面楼里放三四顶,你这屋里也放……”
“好了,我知道了,这些话你已经交代过一遍。”鱼安安心里更加烦闷,不耐烦地打断他,“反正你是这里的大东家,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吧。”
此话一出,屋里便陷入令人心慌的沉默。
过了半晌,晏非终于又开口,语气如常,“我听说近日银楼的生意尚未回暖,你且不要心急,以前如何以后也如何。至于那些首饰铺的人,我会再去……”
“你说这些话,是为了银楼?还是为了我?”鱼安安终于忍无可忍,有些发狠地盯着他的眼睛。
晏非想要回避她的眼神,可转开了一下又转了回来,斟酌着回道:“银楼是你毕生所求,况且是我将你带来这里,理当对你负责。”
鱼安安忍不住冷笑,但更多的是对自己的嘲弄,“你这么喜欢对人负责?是不是只要没有理由让你负责,你便什么都不敢做了?”
“小鱼,你先冷静一点。”晏非有些紧张地望着她。
“我很冷静,是你不冷静。”鱼安安说罢,忽然又改口,“不,不对,你是太冷静了,冷静的叫人心寒。”
到了这会儿,晏非才反应过来她的怒气从何而来。但也许他是知道的,却一直回避着不去往那方面想。
“你说的对。”晏非深吸一口气,他最怕的便是被小鱼看出他内心深处丑陋的想法,然而怕什么来什么,终究没办法躲过去。
鱼安安微有愕然地看着他,本就被拉平的秀眉,缓缓地聚拢起来,形成一道又一道地褶皱,每一处褶皱里都蓄满情绪。
晏非握紧拳头,望着她的眼睛说:“除了责任,我不知道还能以何种方式,将你留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