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柔和模糊的光线下,晏非那张线条锋利的侧脸被染上几分温情,轻闭双眼,睫毛微颤,仿佛随时都会睁开。
鱼安安看得小心翼翼,不自觉屏住呼吸,却又移不开视线。
她越靠越近,甚至能感觉到对方夹着酒气的呼吸扑到脸上来,一种叫人迷醉的气息缓缓酝酿开。
可就在她脑子里晕晕乎乎的时候,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陡然间就睁开了,漆黑幽深眼珠,仿佛瞬间扩大好几倍,一下子占据走她所有的视野。
心里猛地跟着用力突了一下。
慌乱间想立刻撤走,结果她才刚有所动作,手腕一下子被人扣住,盯着她的漆黑眼珠变得有些迷离,对着她的脸细细描摹好几遍,忽然笑了一下。
鱼安安的心也跟着漏跳半拍。
下一刻,手腕攸地被抓紧,用力往前一拉,她不受控制地半弯着腰往男人身上倒去。
“啊,晏……”
惊呼声刚出来,她就被两条胳膊缠住腰肢,上半身摔到了晏非宽阔的肩膀上,同时对方的脑袋也放在了她的肩膀上。
带着灼热的酒气蹭了蹭!
她猛吸一口气,迟迟都没能吐出来,只感觉到男人的身体就像个大火炉,烤的她浑身发热,燥地不行。
“你、唔……”
谁知鱼安安将将吐出这口气,正要提醒对方松手时,圈在她腰间的两条胳膊忽然发力,把她努力躬着的上半身,一下子按进他怀里,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
“小鱼……”晏非在她耳边发出口齿不清地低喊,气息暧昧,语调中带着股叫人酥麻地缠绵。
鱼安安惊慌失措地挣扎,同时朝厨房方向喊道:“云蛰、云磬,你们快出来,你们大人喝醉了,快把他弄走。云蛰?云磬?来人啊……”
她挣扎着站直了身体,奈何缠在腰上的手还是死死扣着挣脱不开。更让她受不了的是,对方竟还把脸贴在她腹部上,那一瞬间,她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来人啊,随便谁,快出来一下……”
蹲在厨房里洗碗的崔儿,终于在碗碟和水的碰撞声中捕捉到自家姑娘的呼唤,立刻擦着手跑出来。
“怎么了?姑娘,婢子正……”崔儿跑出来没几步,往石桌那边一瞧,立刻惊地她撇开头并停下脚步,整张脸都红了起来。
“云蛰和云磬呢?算了,你先过来帮我把这个人挪开,我快被他勒死了。”鱼安安的脸也红透了,但不知是被勒的太狠,还是被吓得羞恼了。
崔儿被吼了才如梦初醒地跑过来,伸手要去扶晏非的胳膊,可是她的手才刚碰上去,晏非忽然扭头恶狠狠地瞪过去,“别碰我,除了小鱼,谁都别碰我。”
崔儿被他那冷厉的眼神一扫,顿时吓得魂不附体,再被那阴沉又控诉地语气一吼,当即哆嗦着后退两步。
“姑,姑娘——”
鱼安安无力扶额,但经过晏非这一吼,心里的不自在和羞愤反而散去不少,她低头看着埋头在她腹部的男人,这会儿又恢复成一副乖顺的模样,像个困了想睡觉需要大人来哄的孩子。
她心里的躁动也随之平静下来,抬头看向崔儿说道:“你去把云蛰他们叫过来。”
崔儿不敢正视他们,微垂着眼睛回道:“云蛰哥和云磬哥都走了,就在您送咱们家公子出去的时候。”
“什么?!”
鱼安安不可思议地睁大双眼,脸上浮现出荒谬的情绪,随即眼里闪过一抹回过味儿来的精光,慢慢露出狰狞地笑容,低斥道:“这两个混蛋,太不仗义了,等明儿晏非酒醒了,一定要把他们两个扫地出门。”
崔儿听得抖了抖肩膀。
鱼安安站在那里动弹不了,兀自压了会儿火气,调整好情绪,才又无力地说道:“你继续去忙吧。”
崔儿有些迟疑,但她只要一想到刚才晏公子那可怕的表情,便又冒出一身冷汗。觉得自己留下来也帮不上忙,就点点头又回厨房去了。
鱼安安站着深吸两口气,低头再看晏非,这厮半眯着双眼,双颊泛红,神无辜又迷茫。
看他这个样子,她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抬手轻轻拍上他的脸,下意识地柔和着声音,低喊道:“晏非,晏非,能听到我说话吗?你还能站起来吗?你今晚就住下吧,我扶你去屋里睡好不好?”
说完,她的手便虚虚搭到他肩膀上,随时准备着扶人。
晏非口齿不清地低喃一声,脸颊在她腹部上轻轻蹭了一下,这才恋恋不舍地松开胳膊,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他们离得很近,脚尖顶着脚尖,晏非站起来的时候,瞬间遮挡住她眼前的所有视线。
他现在真的好高啊,高的仿佛能帮她把周围的一切都撑起来!
鱼安安下意识往后退去,只是没两步便又被晏非揽住肩膀,半个身体的重量同时压过来,不禁压地她趔趄过肩膀。
“我、回家,得回去,小鱼……”男人吐出的气息混着酒气,扑洒在耳边,热的叫人难受。
这里没有马车,就算离晏宅很近,可她也不太想扶着一个醉鬼走回去。
鱼安安考虑了一下,又软着声音劝道:“乖,现在回去太晚了,你就住在这里……”
“不,我回家,要回去——”这个醉鬼偏偏异常执拗。
鱼安安耐着性子又哄几句,最后还是没能说服对方,只得认命地送他回家。
从这点来看,他和宋氏还挺像的,都在某些事情上不听人劝。
还有不到一炷香就是宵禁了,鱼安安扶着压在自己身上的醉鬼,一摇三晃地走在寂静地长街上。
路边的商铺门头上,三三两两亮着灯,星星点点的光芒,将前方的路照的还算能看得清脚下的路。
晏非已经醉的四肢发软,头晕目眩,全靠鱼安安给他支撑。奈何他个头太大体重又沉,尽管还凭着仅存的一丝理智没有全部压到鱼安安身上去,可他们走地还是异常艰难。
而且路上还遇见了夜巡的士兵,对着他们像审视犯人般仔细打量一番,终于确定他们两个既不是危险人物,也没有谁正身处危险当中,这才放过他们。
“马上就要宵禁,赶紧回家去。”
鱼安安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累出一身汗,感觉整个人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才把晏非这个醉鬼给送到家。
跑来开门的是云蛰和云磬两个人,他们看到鱼安安狼狈地样子,顿时心虚起来,面有愧疚地伸手接人。
谁知晏非却在这一刻突然抬起头,眼神迷离却又凶狠地瞪过去,嘴里威胁着“不准碰小鱼”,继而两条搭在鱼安安肩膀上地胳膊紧紧一收,把她整个人都圈进怀里。
鱼安安简直哭笑不得。
再看云蛰和云磬又默契地往旁边退开,俨然不打算再伸手帮忙。
她忍不住深呼吸一口。
这时晏非抱着她的时候,已经不像之前那样几乎把全身的力量都压上来,给了她不少喘息的空间。
“我送他回屋,你们准备醒酒汤了吗?再去打盆温水过来。”
鱼安安递给那两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一人一个冰刀子,方才往后院走去。
晏非从侧面抱着她,被她拖着往前走,使不上劲儿的腿走地有些艰难,不多时就发出越来越粗重地呼吸声。
等她好不容易把人送回房间,哄坐到床上,她那被蹂躏了一路的肩膀终于卸下重任,顿感轻松许多。